第五十二回:大婚聚齐众兄弟势作抗日排头兵
婚宴齐聚英雄汉,壮志豪情满胸膛。
川军誓把日寇驱,热血丹心护山河。
在全民抗战的紧张局势下,重庆城却悄然举行了一场低调而庄重的婚宴。新娘李雅年仅十五岁,她与新郎彭凯自幼在山中长大,可谓两小无猜。李雅能进入重庆大学读书,多亏了刘湘校长的关照。当时,李雅因家庭贫困,求学之路困难重重,但刘湘得知她的情况后,一通电话便开启了她的求学之门,让她有了改变命运、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在这特殊时期,大家都在为抗战奔忙,婚宴虽不像往常那般高朋满座、热闹非凡,但却充满了别样的温馨。亲朋好友们齐聚一堂,共同见证这对新人的幸福时刻,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尽管外面战火纷飞,但此刻的温暖却让人暂时忘却了战争的阴霾。
新郎长辈位上,彭凯的养父彭敬秋,人称彭夫子,身着一袭长衫,步伐稳健地走来。那长衫一尘不染,线条流畅,更衬托出他的儒雅气质。他面带微笑,眼神中透露出对新人的慈爱与祝福;新娘长辈位则是彭凯的师傅玄逸,只见他鹤发童颜,仙风道骨,超凡脱俗,身着一袭素色道袍,手持拂尘,举手投足间尽显道家的飘逸与洒脱。在众师兄弟的声声贺喜中,彭凯与李雅完成了婚礼的各项礼数。彭凯出身草莽,自小在山寨中长大,练就了一身的好武艺和豪爽仗义的性格。后来他投身刘湘麾下,凭借自身的勇猛果敢、聪明才智以及对刘湘的忠诚不二,在川军中逐渐崭露头角,成为了一名备受瞩目的贴身警卫。此次大婚,不仅是他人生的喜事,更是凝聚昔日兄弟、壮大川军力量的绝佳契机。众多兄弟借此机会相聚一堂,共叙情谊,同时也为即将到来的抗日之战鼓舞士气。
婚宴上,原山寨的师兄们纷纷前来祝贺。大师兄楚霄汉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满脸的豪爽之气,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师弟,我们来啦!”一见到彭凯,他便大笑着张开双臂,风风火火地冲过去,给了彭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拍着彭凯的后背,大声说道:“师弟,今日大喜,恭喜你成家立业啦!想当年咱们在山寨里摸爬滚打,你还是个跟在我们身后的小毛孩,如今都娶媳妇了。以后可得好好对待小雅啊,要是敢欺负她,我们这些当师兄的可饶不了你!”说着,眼眶竟微微泛红,那是为彭凯成长感到欣慰,也是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二师兄萧逸尘为人豪侠正义,此刻嘴角噙着一抹爽朗的笑,快步上前,一把搂住彭凯的肩膀:“哈哈,小师弟,今天可太为你高兴了!还记得那次在山中遇到猛兽,你虽害怕却还紧紧护在大家身后,就知道你这小子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如今你成家,往后的日子定是和和美美,幸福美满!”他的眼神中满是兄长般的关爱与骄傲,仿佛看到了彭凯未来的美好生活。
三师兄苏逸云也抱拳上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师弟今日大喜,这可是人生大事。咱们一起在山寨度过的时光,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愿你和小雅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他的语气沉稳,却饱含着对师弟的深情厚谊,承诺着无论何时都会做彭凯坚实的后盾。
这时,人群中一阵骚动,只见四师兄张学棣迈着稳健的步伐走来。如今的他已是警卫师的师长,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的星徽熠熠生辉,腰间的配枪更添几分英武之气。他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军人特有的坚毅与果敢,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径直走到彭凯面前。
张学棣抬手给彭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随后紧紧握住彭凯的手,有力地晃了晃:“师弟,恭喜你成家!从咱们山寨走出来,到如今各自在不同的岗位上拼搏,真为你感到骄傲。愿你和弟妹恩恩爱爱,日子越过越红火!”言语间,尽显兄弟间的豪情与担当,也让人感受到他对彭凯的深厚情谊。
其他弟兄们也纷纷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齐声祝贺。有的说:“恭喜师弟和小雅喜结连理,早生贵子啊!”有的笑着打趣:“哈哈,以后可得多生几个小娃娃,为咱山寨添丁啊!”还有的回忆起曾经在山寨的趣事,惹得众人哈哈大笑。大家的笑声和祝福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婚宴的气氛更加热烈欢快,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份浓浓的情谊,在这特殊的时刻愈发显得珍贵。
这时,师傅玄逸站起身来,手持酒杯,目光深邃而温和地看向彭凯,缓缓说道:“彭凯,你如今如大鹏展翅,年仅十七便屡建功勋。《道德经》有云:‘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今你追随甫帅出川抗日,此乃大义之举,为师深感欣慰。为师希望你能秉持天道,在战场上杀敌报国,但切不可追逐名利。既已大婚,你身上的责任更重了,行事需更加稳重谨慎,万不可莽撞行事,以免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彭凯恭敬地聆听着师傅的教诲,不时点头表示铭记于心。
彭夫子也起身,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神情严肃庄重地说道:“吾儿,庄子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今国难当头,日寇肆虐,我中华大地山河破碎,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你身为川军一员,当以天下为己任,舍小我成大我,为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而战。家是国的基础,国是家的保障,你既要在战场上英勇杀敌,保家卫国,也要在生活中好好护佑家庭。为父虽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懂得家国大义。你今日成家,以后便是有了牵挂之人,责任也更加重大。望你在抗日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川军争光,为国家效力,也为彭家添彩。”彭凯听着养父的话语,眼神中满是敬重与坚定,他抱拳说道:“师傅、爸,凯儿铭记于心。国家危难之际,儿定不辱使命,奋勇杀敌,不负你们的期望。”师兄们闻言,纷纷点头,眼中满是敬佩之情,他们深知彭凯的为人,相信他一定能够说到做到。
此时,四姨太身着一袭华丽的旗袍,身姿婀娜地缓缓走来。那旗袍上绣着精美的花纹,色彩鲜艳夺目,将她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曼妙多姿。她怀抱着刘承旦,眼神温柔又带着些许狐媚,轻声说道:“小虎,今日大喜,祝你和小雅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呀。上了前线,可别傻愣往前冲,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活着回来,知道不?”彭凯连忙拱手致谢:“多谢四姨太吉言。国家危难,我身为川军一员,定奋勇杀敌,不负甫帅信任与四姨太祝福。”四姨太轻轻点头,微笑着说:“小虎你有这颗赤诚之心,实在令人钦佩。我虽为女子,不能像你们男儿一样上战场杀敌,但也知道国难当头,川军出川抗日乃大义之举。望彭将军和各位兄弟在战场多立战功,平安归来。”
众人正说着,外面卫兵高声喝道:“刘司令到!”只见刘湘一身戎装,身姿挺拔,步伐有力,龙行虎步而来。他的军装整洁笔挺,军靴擦得锃亮,身上散发着一种威严的气息。彭凯急忙上前迎接,恭敬地说道:“甫帅,您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刘湘笑着摆摆手,说道:“彭凯啊,今日你大喜,我岂有不来之理。我还想着借此机会见见你的兄弟们,日后大家都要并肩作战,共同抗击日寇。”彭凯听了,连忙将几位师兄引荐给刘湘:“甫帅,这些都是我山寨的师兄,他们个个武艺高强,都愿随咱们川军为国家效力!”刘湘上下打量着师兄们,见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眼中透露出坚定的神情,满意地点点头:“好啊,国难当头,正是用人之时。你们有这份为国之心,我刘湘欢迎你们加入川军!”师兄们激动不已,纷纷单膝跪地,齐声说道:“愿为甫帅效犬马之劳!”刘湘赶忙上前扶起他们,说道:“都是为了国家,不必多礼。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共为川军荣耀、国家存亡而奋斗!”
之后,刘湘走向玄逸和彭夫子,微笑着拱手道:“玄逸先生、彭夫子,今日前来,一是为彭凯大婚道喜,二也是想与二位叙叙。”玄逸回礼,说道:“甫帅,彭凯能追随您,是他的福气。如今国难当前,还望甫帅多多栽培。”刘湘点头道:“玄逸先生放心,彭凯是难得的人才,我自会重用。此次川军出川抗日,也是为国家尽一份力,还望先生能在后方为川军祈福。”彭夫子也说道:“甫帅,犬子能为川军效力,为国家尽忠,我这做父亲的深感欣慰。只是如今局势艰难,还望甫帅在战场上多多照顾这些孩子们。”刘湘诚恳地说:“彭夫子言重了,这些孩子都是国家的栋梁,我自会护他们周全。咱们齐心协力,定能早日将日寇赶出中国。”玄逸捋了捋胡须,说道:“甫帅心怀大义,川军出川,必能让日寇闻风丧胆。我虽一介方外之人,也愿为抗战略尽绵薄之力,为川军将士们祈福。”彭夫子也附和道:“正是,我等虽不能上战场杀敌,但在后方也会全力支持川军,为抗战胜利贡献力量。”三人相视而笑,在这乱世之中,因着共同的家国情怀,彼此的心紧紧相连,他们深知,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共御外敌,保卫祖国的大好河山。
在婚宴的热烈氛围中,刘湘拉着彭凯走到一旁,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彭凯啊,今日你成家,往后更是有了牵挂。但国难当头,川军出川抗日迫在眉睫。我正谋划着川军的出征布局,你这些师兄们各个都是好样的,若能加入川军,定能壮大我们的力量。”刘湘目光坚定地看着彭凯,“你在我身边许久,深知我的抱负,此番出川,我们务必打出川军的威风,让日寇知道,我中华儿女不可欺!”彭凯心中一热,立正敬礼道:“甫帅放心,我和师兄们定当追随您,为抗战不惜一切!”刘湘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彭凯的肩膀。
且说在成都,刘湘的府邸内气氛凝重。刘湘,这位被尊称为“甫帅”的四川王,正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地凝视着墙上的地图。他深知,川军出川抗日,既是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重塑川军形象、巩固自身地位的契机。此时的他,心中思绪万千,一方面为即将奔赴抗日战场的川军将士们担忧,另一方面也在思考着如何在这场战争中更好地发挥川军的力量,为国家和民族做出更大的贡献。
刘湘缓缓念着手中文稿:“拟立即组建第二路预备军总司令部,刘湘任总司令,邓锡侯任副总司令。”他心中暗自盘算,下辖两个纵队,五个军、十一个师,约 10万人,这几乎是川军精锐。第一纵队的四十一军、四十五军和四十七军,看似分散却暗藏深意。四十一军和四十五军原是田颂尧和邓锡侯旧部,田颂尧离去后,孙震接任四十一军军长,邓锡侯兼任四十五军军长,刘湘借此巧妙掌控这两支力量;四十七军军长李家钰虽出身四川原边防军,但刘湘也希望借此次出川将其彻底收归麾下,以壮大川军的整体实力。第二纵队的二十一军和二十三军,更是刘湘的基干部队,唐式遵和潘文华这两位他最为信任、倚重的师长分别担任军长,成为他在军中的左膀右臂。刘湘明白,只有牢牢掌握嫡系部队,才能在出川后的复杂军政环境中站稳脚跟,更好地指挥作战,为抗战胜利奠定坚实基础。
彭凯在一旁轻声说道:“甫帅,这布局可谓精妙,只是不知中央那边会作何反应。”刘湘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说道:“如今国难当头,中央也需川军出力,想必不会轻易驳回。只是,蒋公心思难测,我们不得不防。”邓汉祥也附和道:“是啊,蒋公向来对地方势力有所忌惮,此番川军出川,他必然会有所动作。但我们川军若能在抗日战场上立下战功,他也不好过于为难我们。”刘湘眼神坚定地说:“不管蒋公作何打算,我们川军此次出川,一定要打出威风,让全国人民看看,我们川军不是孬种!”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然和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川军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场景。
而在南京,蒋公的官邸内气氛同样紧张。蒋公坐在宽大办公桌后,手中拿着刘湘上报的组建文稿,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虑和不满。“刘湘这是想干什么?组建这么庞大的预备军,他是想拥兵自重吗?”蒋公将文稿重重摔在桌上,怒声说道。陈布雷小心翼翼地说道:“委座,如今抗战形势严峻,川军出川抗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股重要的力量。刘湘此举,或许也是为了更好地抗日。”蒋公冷哼一声:“哼,他刘湘的心思我还不清楚?他这是想借着抗日的名义,巩固自己在四川的地位,甚至想在全国的军政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蒋公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脚步匆匆,他的心中在思索着应对之策。他深知川军出川对抗战大局至关重要,但又不能让刘湘势力过于膨胀,以免对中央政权构成威胁。
“命令必须修改!”蒋公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说道,“全国划分为十个战区,任命刘湘为第七战区司令长官,让他出川去南京组建战区司令部。撤销第二路预备军总司令部这个名称,将第一纵队改为二十二集团军,第二纵队改为二十三集团军。”陈布雷连忙记录,心中暗自感叹蒋公手段高明。如此一来,既满足了川军出川抗日的需求,又将刘湘调出四川,削弱了其地方势力,还改编了川军便于中央掌控,可谓一举多得。“委座,那刘湘会同意这些修改吗?”陈布雷问道。蒋公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笑:“他不同意又能怎样?如今国难当头,他若敢违抗命令,便是与全国人民为敌。”
很快,国民党中央军委的批复传到刘湘手中。刘湘看着批复,脸色瞬间铁青,双手不禁微微颤抖。“这蒋公,果然是手段狠辣!”刘湘愤怒地说道,“一纸命令,就将我的兵权给分了出去。”彭凯在一旁担忧地说:“甫帅,这道命令对我们确实不利,二十二集团军的四十一军、四十五军出川后划归阎锡山指挥,我们对这两支部队的掌控力就大大减弱了。”邓汉祥也皱着眉头说道:“是啊,而且四十七军稍后出川,在命令中未作提及,这明显是蒋公在削弱我们的力量。”刘湘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口气:“罢了,如今国难当头,我们不能因个人得失而误了国家大事。既然蒋公要削弱我们的兵权,那我们就用战功来证明川军的价值。”然而,刘湘心中清楚,这只是无奈之举。蒋公的命令看似为统一抗战指挥,实则在打压他的势力。但他也明白,此时不能与中央彻底决裂,否则川军出川抗日计划将受阻,这对整个抗战大局都将产生不利影响。
与此同时,在南京,蒋公密切关注着刘湘的反应。当得知刘湘认可命令,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时,蒋公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刘湘这次这么识趣。”蒋公说道。陈布雷在一旁说道:“委座,刘湘虽然认可了命令,但他心中想必也有不满。我们还是要对川军保持警惕。”蒋公点头:“没错,川军出川后,我们要加强对他们的控制,同时也要利用他们在抗日战场上的力量,为我们的抗战大业服务。”
成都,刘湘的府邸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刘湘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虑。邓锡侯和孙震面色严峻地站在一旁,他们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担忧和愤懑。邓锡侯忍不住率先开口,语气中满是愤懑:“甫帅,您看看咱川军这装备,简直没法儿见人!战士们手里的川造步枪,老得都快掉渣儿了,好些连刺刀都没有,肉搏的时候拿啥子拼?这打日本鬼子,不是拿兄弟们的命去填吗?”孙震也连忙附和,一脸焦急地说:“就是啊,甫帅!还有那军装,都啥子时候了,兄弟们还穿着单衣短裤。就这,咋过秦岭?咋去山西打仗?上面下命令的时候,难道都不考虑这些吗?”刘湘停下脚步,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无奈:“我何尝不知道这些难处?可如今国难当头,时间紧急,形势比人强啊。我已经跟上面再三交涉请示了。”
正说着,副官匆匆走进来,将一份电报递给刘湘。刘湘看完,脸色愈发难看,额头上的青筋都隐隐跳动。“上面咋说?”邓锡侯急切地问道。刘湘咬了咬牙,说道:“上面说已请准蒋委员长,首批驰援山西的川军必须立刻开拔。至于军装、武器弹药,会照数点拨给二战区,让二战区军需部门代管,等咱们川军到了宝鸡就解决。”孙震一听,怒从心起,大声说道:“哼,说得好听!那开拔需要的 460万元经费呢?”刘湘神情黯然,低声说道:“上面不松口,说四川是天府之国,让咱们自己解决这笔开拔费。”邓锡侯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这不是欺负人嘛!咱们川军出川抗日,连基本的装备和经费都不给解决,这叫啥子事儿?”孙震也满脸愤慨地说:“就是,该老蒋求咱们出川才对,现在倒好,咱们求着他,事情完全弄反了!”刘湘摆了摆手,疲惫地说道:“我知道兄弟们心里憋屈,但如今抗日是大局,咱们不能因为这些困难就不出川了。我已经应下了,咱们川军不能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邓锡侯和孙震对视一眼,虽心有不甘,但也知道刘湘的难处。邓锡侯叹了口气:“甫帅,我们也知道您为难。只是这装备和军装的事儿,不解决实在不行。”刘湘点了点头:“我明白。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上面说的会落实。你们先回去准备,我再想想办法。”
邓锡侯和孙震走后,刘湘独自坐在书房,眼神坚定却又透着一丝忧虑。他深知此次川军出川抗日面临着诸多困难和挑战,但他也坚信,只要川军将士们团结一心,奋勇杀敌,一定能够克服困难,为抗战胜利做出贡献。
此时,彭凯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看到刘湘满脸愁容,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甫帅,刚在婚宴上听您谈及川军出川的决心,兄弟们都热血沸腾。我在想,咱川军向来不缺勇气,即便装备差些,也定能和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只是这装备问题,关乎兄弟们的生死,咱们能不能再从其他地方想想办法?”刘湘抬起头,看着彭凯,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彭凯啊,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心里装着兄弟们。我也在琢磨,四川本地的兵工厂虽说规模不大,但也能生产一些装备,我打算再督促他们加大产量,看看能不能应急。还有,我准备派人再去和周边省份沟通沟通,看能否借调一些物资。”彭凯听后,眼神中满是敬佩:“甫帅英明,有您运筹帷幄,川军定能在战场上打出威风!”刘湘微微点头,挥了挥手:“你也去准备准备,川军出征在即,你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彭凯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开书房,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抗战的期待与决心。
几天后,邓锡侯和孙震在办公室里,电话铃声急促地响着。孙震一把抓起电话,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上渐渐冒出了冷汗。“咋了?”邓锡侯连忙问道。孙震放下电话,一脸无奈地说:“上面拨给咱川军的军服装备,据说已经到了宝鸡车站,可咱这边始终得不到落实。我打电话到太原二战区司令部,他们总是支支吾吾,说找阎长官,又总推托阎长官不在。”邓锡侯眉头紧皱,眼中透露出一丝愤怒:“这事儿不能再拖了,咱得亲自去一趟太原,找阎锡山把这事儿弄清楚。不然,咱川军出川可就真成了笑话!”孙震点了点头:“对,不管有多难,这两桩事必须解决。兄弟们的命可都在这上面呢!”
于是,邓锡侯和孙震匆匆收拾行装,带着满心的焦虑和对川军兄弟们的责任感,急如星火地坐上飞机直飞太原。
与此同时,南京的蒋公坐在宽敞的办公室里,手中拿着关于川军筹备情况的报告。他身旁的陈布雷小心翼翼地站着,观察着蒋公的神色。
蒋公放下报告,缓缓说道:“川军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他们出川抗日,对大局有利,但也不能不防。”
陈布雷连忙点头:“委座英明,川军虽有抗日之心,但毕竟是地方势力,确实需要加以控制。”
蒋公眼神深邃,望向窗外:“密切关注川军的动向,尤其是他们的装备和补给情况。既要让他们在战场上发挥作用,又不能让他们趁机坐大。”
陈布雷恭敬地回答:“是,委座。我会安排人手,加强对川军的监视。”
而在四川,川军的将士们虽然面临着装备和补给的重重困境,但他们依然怀着满腔热血,积极筹备着出川抗战。他们知道,前方的道路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为了国家和民族,他们无所畏惧。在秦岭的山路上,川军的队伍正在艰难行进着......
第五十三回:刘湘祭祖明壮志彭凯拜佛祈平安
烽火漫天岁月悠,山河破碎惹人愁。
川军奋起驱强寇,勇士挥戈护九州。
祭祖明怀倾热血,拜佛祈愿解国忧。
且看忠义英雄胆,青史留名万古流。
初秋的大地一片肃杀,风如无形的猛兽,肆意呼啸。蜿蜒曲折的蜀道上,一窜窜人马如蝼蚁般渺小,却又如此坚定地蠕动着,那便是肩负家国重任出征抗日的川军。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李白笔下的蜀道之险,此刻在川军的征程中尽显无遗。连绵起伏的山峦似巨龙横卧,又似壁垒高耸,将川军的前行之路重重阻隔。山间的道路,蜿蜒曲折,时而隐匿于云雾之中,时而又在悬崖峭壁边若隐若现。
川军将士们身着单薄衣衫,脚蹬草鞋,在这艰险的蜀道上艰难前行。他们的身影在苍茫的山川间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顽强。那蜿蜒的队伍,恰似一条坚韧的纽带,在山河间蜿蜒伸展。狭窄的栈道在悬崖峭壁间摇摇欲坠,木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一路的艰难。川军们小心翼翼地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丈深渊。
天空中,寒鸦凄厉地鸣叫着,盘旋在队伍的上空,似在为这艰难的征程哀鸣。偶尔,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沙石,模糊了视线。就在这恶劣的环境中,悲剧一次次上演。
一匹驮着物资的老马,在湿滑的山路上艰难地迈着步子。它的蹄子在布满青苔的石头上不断打滑,鼻孔中喷出急促的热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沉重。牵马的士兵紧紧拽着缰绳,身体前倾,试图用自己的力量稳住老马,口中还不停地安抚着:“老伙计,加把劲,咱们马上就过去了。”然而,命运却在此时露出了残酷的一面。
突然,一块松动的石头在马蹄的踩踏下滚落,老马的前蹄瞬间踩空。它惊恐地嘶鸣起来,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悬崖边滑去。牵马的士兵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他拼尽全力拉扯缰绳,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却依旧无法阻止老马下滑的趋势。
“不——”士兵绝望地呼喊着,声音在山谷间回荡。老马的身体急速下坠,它的嘶鸣声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那深不见底的山谷之中。周围的士兵们都停下了脚步,眼神中满是悲痛与震惊。他们望着那深不见底的山谷,心中清楚,不仅失去了一匹并肩作战的伙伴,还失去了珍贵的物资。但短暂的悲痛过后,他们又默默整理行装,继续前行,因为他们知道,肩负的使命容不得他们有过多的悲伤。
但川军将士们没有被这艰难险阻吓倒,他们心中燃烧着对家国的热爱与忠诚之火。饿了,就啃几口随身携带的干粮;渴了,就喝几口山间的溪水。夜晚,他们在荒郊野外露营,寒风如冰刀般穿透单薄的衣衫,冻得他们瑟瑟发抖。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他们又抖擞精神,继续前行。
这一路,他们穿越无数山川河流,历经 40多个日夜的艰难跋涉。从空中望去,他们就像一群无畏的勇士,在这艰险的蜀道上,踏出了一条血与汗交织的道路。他们的身影,在风中、在山川间,显得如此单薄,却又如此坚定,仿佛在向天地宣告:川军,必将为保卫国家,流尽最后一滴血!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们也绝不退缩,只为那心中永不磨灭的家国情怀。
刘湘强撑着病体,亲自来到重庆,为出征的将士们送行。他站在高台上,望着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庞,心中满是感慨。“兄弟们!”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此去抗日,生死未卜,但我们川军,绝不退缩!一定要让小日本知道,我们中国人的骨头,是硬的!”台下的将士们齐声高呼:“抗战到底!绝不退缩!”那声音震耳欲聋,如同一股强大的力量,直冲云霄。
二十三集团军的两个军,在唐式遵和潘文华的带领下,从重庆集结,走水路奔赴淞沪前线。一路上,江水滔滔,却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而二十二集团军的孙震 41军,按照命令,从德阳开拔,前往成都与邓锡侯的 45军会合,然后出川,过秦岭驰援山西。
刘湘,这位在四川军政舞台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心中早已有了出川抗战必死的决心。大邑,作为他的故乡,承载着他太多的回忆与牵挂。如今,在即将奔赴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抗日战场前,他决定回到大邑祭祖,向祖先们倾诉自己的壮志与决心,也算是对故乡和家族的一种告别。
一路之上,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可刘湘的思绪却早已飘远。曾经,他从这片土地走出,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谋略,在波谲云诡的军政斗争中崛起,成为了众人敬仰的“四川王”。然而,当国家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日寇的铁蹄肆意践踏国土,百姓惨遭涂炭时,他毅然放下了个人的权势与地位,将目光投向了更为广阔的国家和民族大义。
当刘湘抵达大邑,熟悉的街巷、亲切的乡音,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他的心头。但他明白,此刻的自己肩负着更为重要的使命。他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走进家族的祠堂。祠堂内,弥漫着古朴而庄重的气息,祖先的牌位整齐排列,仿佛在默默地注视着这位家族的杰出后辈。
刘湘怀着无比沉重且坚定的心情,缓缓迈向家族祠堂的祭台。随行的玄逸和彭夫子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神色凝重,满是对这庄严时刻的敬畏。
刘湘双手稳稳地捧起祭品,动作虔诚而庄重,轻轻放置在祭台上。随后,他双膝缓缓弯曲,重重地跪在蒲团之上,额头紧紧贴地,向着祖先的牌位,郑重地磕下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仿佛在向祖先诉说着自己内心深处的坚定信念。
“列祖列宗在上,湘儿今日前来,实因国难当头,日寇猖獗,我中华大地生灵涂炭。湘儿身为川军将领,深感责任重大,唯有率部出川抗战,驱逐日寇,方能还我山河安宁,百姓安居。湘儿此去,已抱定必死之心,愿以热血捍卫国家尊严,以生命换取民族新生。望祖先在天之灵庇佑川军将士,旗开得胜,马到功成。”刘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祠堂内悠悠回荡,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对国家和民族炽热的忠诚,以及对祖先深深的敬畏之情。
待刘湘起身,一直默默站在身后的玄逸微微向前一步,神情肃穆,目光中透着坚毅。他先是轻声说道:“‘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将军此番出川抗战,不顾个人生死,一心只为国家与民族,正是这种无私奉献,方能成就大义,如同天地般不朽。”顿了顿,玄逸接着说道:“正如《周易》所言,‘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我中华民众积贫已久,在日寇的侵略下,已到了穷途末路。如今若想求得民族的生存与发展,就必须做出改变,而这改变,往往伴随着重大牺牲。只有以鲜血为代价,才能唤醒民众心底的抗争意识,才能铸就我们不屈的民族之魂。将军此举,正是顺应这变革的潮流,以无畏的勇气,引领我们走向民族新生的道路。”玄逸的一番话,将经典与现实紧密相连,深刻阐述了刘湘出川抗战对于唤醒民众、铸就民族魂的重大意义。
彭夫子也接着向前,拱手作揖,引经据典道:“《左传》有云,‘临患不忘国,忠也。’将军在这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率川军奔赴抗日前线,此乃大忠之举。古有仁人志士为保家国,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将军今日所为,正是继承这千古忠义,定能激励万千国人,共御外敌。”彭夫子的一番话,将刘湘的行为与千古忠义相连,高度赞扬了他的爱国情怀与担当精神。
刘湘听后,微微颔首,眼中透露出坚定与欣慰。他深知,自己的决定得到了身边人的理解与支持,而他们的话语,也如同强心剂一般,更加坚定了他出川抗战的决心。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刻,他愿与川军将士们一同,以生命为笔,以热血为墨,书写保卫家国的壮丽篇章,不负祖先,不负国家,不负人民。刘湘当即书下:抗战到底,始终不渝,即敌军一日不退出国境,川军则一日誓不还乡
就在刘湘在大邑祭祖的同时,成都城里,老蒋派来的重庆行营主任贺国光正在成都戏院摆下一场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宴席。贺国光早就听闻刘湘重病缠身,甚至已到吐血的程度,他深知刘湘出川抗战后,四川的局势可能会发生变化。因此,他邀请了成都众多老军阀,其中不乏曾在刘湘手下任职的师长,企图通过这场宴会,打探刘湘的动向,了解这些老军阀们的心思,以便老蒋更好地掌控四川局势。
戏院内,灯火辉煌,丝竹之声悠扬婉转。贺国光满脸堆笑,热情地招呼着众人入座。“各位将军,今日我特设此宴,一是为了与大家叙叙旧情,二是想听听大家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如今刘湘将军决意率川军出川抗战,这可是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不知各位将军有何高见?”
一位曾在刘湘麾下的师长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开口道:“贺主任,刘湘将军出川抗战,自是为了国家大义,我等自然是支持的。只是,四川如今局势复杂,刘湘将军一走,这局面……”
贺国光微微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蒋公对四川极为重视,定会全力支持。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定能稳定局势。”
随着宴会的进行,众人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贺国光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中暗自盘算。他发现,这些老军阀们虽表面上对刘湘出川抗战表示支持,但内心却各有打算。在他看来,除了刘湘,这些人都难以成气候,不足为惧。当晚就给蒋公的秘书长陈布雷打去电话作了汇报。
而此时,彭凯在完成了一些筹备事务后,心中一直惦记着川军即将面临的残酷战斗。他深知,此去战场,生死未卜,川军将士们将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艰难险阻。他不禁想起刘湘在出征前的慷慨陈词,那份为了国家和民族不惜一切的决心深深感染着他。彭凯觉得,自己应该为川军将士们做些什么,他想到了乐山的乐山大佛,听闻那大佛慈悲为怀,庇佑众生,或许在大佛前虔诚祈福,能为川军带来好运。于是,彭凯与他的师兄们一同踏上前往乐山拜佛的路途。
阴云如墨,低低压在乐山的天际,仿佛也在为这片土地上即将面临的风雨而哀伤。彭凯一行来到乐山脚下,远远望去,乐山大佛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屹立在三江汇流之处。大渡河、青衣江、岷江的滔滔江水在大佛脚下奔腾而过,气势磅礴。那大佛临江而坐,头与山齐,仿佛与整座山体融为一体。呼啸的江风裹挟着江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带着几分凛冽,又带着几分沧桑,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土地千百年来的故事。
他们沿着陡峭的石阶缓缓向上攀登,每一步都能感受到乐山大佛的宏伟与庄严。石阶两旁,是陡峭的山壁,上面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和历代文人墨客的题咏。那些字迹在风雨的侵蚀下,有的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前人对这尊大佛的敬畏与赞叹。随着脚步的临近,乐山大佛的全貌逐渐展现在他们眼前。
乐山大佛的发髻错落有致,宛如一颗颗巨大的石球,整齐地排列在头顶。其面容慈祥而又威严,双眉微蹙,仿佛在为世间的苦难而忧虑;双眼微睁,目光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鼻梁挺直,双唇紧闭,透露出一种沉稳与坚毅。那巨大的耳朵垂在两颊,仿佛在倾听着世间的疾苦。再看大佛的身躯,宽阔而厚实,雕刻细腻流畅,静若处子。其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手指粗壮有力,指甲清晰可见。大佛的双脚稳稳地踩在江边的岩石上,脚趾粗大,仿佛能承受住世间的一切压力。
彭凯和师兄们站在大佛脚下,仰望着这尊巨大的佛像,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敬畏之情。他们的身形在大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仿佛是沧海一粟。此时,江风呼啸而过,吹起他们的衣角,也吹动着他们的心弦。风声、涛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震撼人心的旋律,仿佛在为他们的祈祷奏响前奏。
彭凯缓缓跪下,双手合十,眼中满是虔诚。“乐山大佛在上,我彭楷及川军众将士,为保家卫国,即将奔赴战场。此去凶险万分,日寇残暴,战火无情。还望大佛慈悲为怀,庇佑我川军将士,让我们在战场上能够勇猛无畏,逢凶化吉。保佑我等能驱逐日寇,收复失地,还我中华太平盛世。若能如愿,我等定当铭记大佛恩德,弘扬善念。”
师兄们也纷纷跪下,跟着彭凯一同祈祷。他们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与江水的奔腾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曲悲壮而又坚定的战歌。这歌声,承载着他们对和平的渴望,对侵略者的愤怒,以及对川军将士们深深的祝福。
祈祷完毕,彭凯站起身来,目光依然凝视着大佛,思绪万千。他想起了曾经心中那若有若无的宝藏线索,想起了那些与宝藏相关的山水、诗句。此时,看着眼前雄伟的乐山大佛,他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那些曾经模糊的线索,似乎在大佛的注视下有了新的感悟,但他并没有急于去探寻,因为他知道,此刻最重要的是为川军将士们祈福。
彭凯和师兄们在大佛脚下久久伫立,江风带着水汽,轻拂过他们的面庞,那尊巍峨的乐山大佛仿若超脱了时间与尘世的纷扰,以慈悲且庄严的姿态俯瞰着这世间万象,将一种静谧祥和的氛围,无声地笼罩在众人周围。
不远处,彭凯也在这片神圣的氛围中陷入沉思。他心中一动,脑海中迅速浮现出那四句偈语和山洞中的图。“三水交融映碧流”,乐山大佛前正是岷江、青衣江、大渡河三水交汇之处,这“三水”难道就是偈语中的暗示?再看那大佛周围的山峦,连绵起伏,郁郁葱葱,恰似“五岭隐翠韵长留”所描绘的景象。大佛和这宝藏线索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联系呢?
他的目光落在那奔腾的江水和巍峨的山体上,心中渐渐有了思路。这其中的奥秘,或许就藏在这山水与五行、八卦的关联之中。看这大佛脚下的江水,水在五行中属水,主润下,滋养万物。而大佛所在的山体,土生万物,承载着大佛的厚重。这山水相依,不正与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相契合吗?再看那图中的山水布局,河流蜿蜒曲折,恰似八卦中的坎卦,代表着水;而周围的山峦环绕,又如同八卦中的坤卦,象征着土。这山水之间,暗藏着八卦的玄机,说不定就是解开宝藏位置的关键。小虎心跳愈发加快,一种强烈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这宝藏的线索,真的就藏在乐山大佛周边的山水之中?”
“那这‘五数循环藏妙处,五方灵气聚金丘’又该如何理解呢?”小虎忍不住自问自答道:“这‘五数循环’,是不是与五个脚趾、五个手指以及五官,有着直接的联系。”
“大佛的五根手指,每一根都代表着一种力量,它们相互关联,循环运转。就像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循环不息。而大佛的五个脚趾,稳稳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或许是在暗示着五方的稳定,东、南、西、北、中,这五方的灵气通过大佛的脚趾汇聚于此。”
“至于大佛的五官,眼睛观万物,象征着洞察;耳朵听八方,寓意着聆听;鼻子嗅气息,代表着感知;嘴巴说善恶,象征着表达;而大脑汇聚思想,掌控着智慧。这五官所代表的能力,也在不断循环,感知外界、思考判断、表达自我,这不正是一个循环的过程吗?或许这‘五数循环’,就是通过大佛的身体特征,向我们暗示着宝藏的秘密?。”
“而‘五方灵气聚金丘’,五方即东、南、西、北、中,乐山大佛所在之处,说不定正是这五方灵气汇聚的中心,而那宝藏,或许就隐藏在这灵气汇聚的‘金丘’之中。”
彭小虎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以乐山大佛为中心,周围的山水按照五行、八卦的规律排列,形成一个巨大的气场,而那宝藏,就藏在这气场的核心之处。
“可是,我们该如何找到这宝藏的具体位置呢?”彭小虎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激昂的口号声,“抗日救国,还我山河!”是一群青年正在宣传抗日救国。他们挥舞着旗帜,脸上洋溢着坚定的神情。彭小虎心中一震,思绪从宝藏探寻转到了当下的家国危机。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三水交融之处,看着奔腾汇聚的江水,又想到大佛所蕴含的五数循环之妙。
刹那间,他心中豁然开朗,这“三水交融映碧流”,三条江河本各自流淌,却在此处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不正如当下中华大地上不同地域、不同身份的人们,都应汇聚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吗?而“五数循环藏妙处”,无论是大佛的手指、脚趾还是五官所暗示的循环,不正象征着五湖四海的同胞们紧密相连,团结一心,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循环,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共同对抗日寇的侵略。
“真正的宝藏,或许并非是那些金银财宝,而是这山水之间蕴含的智慧和力量。就像《道德经》里说的‘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过分追求财富,往往会带来灾祸。而我们探寻这宝藏的过程,其实也是在寻找内心的智慧和力量。”彭小虎也猛然悟出,从《道德经》的角度来看,“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不争”,川军将士们为了守护国家和人民,顺应天道,积极抗争,看似不争个人名利,实则是为了争取民族的尊严与生存权利,这是一种至高的智慧与力量。乐山大佛历经岁月沧桑,依旧庄严地守护着这片土地,它见证了无数的兴衰荣辱,蕴含着深厚的家国思想。
从佛学的观点来看,抵抗侵略的家国情怀,与诸多佛理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佛说“众生平等”,这一理念在抵抗侵略的家国大义中有着鲜明的映照。日寇的侵略行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使得无数无辜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般脆弱。他们的行为完全无视生命的平等与尊严,将战火肆意蔓延,践踏了无数人的生存权利。而川军将士们奋起抵抗,正是为了捍卫每一个生命的平等地位,为了让每一个普通民众都能在自己的土地上安然生活,不被侵略者的暴行所伤害,这是对“众生平等”理念的有力践行。
“慈悲为怀”是佛学的核心教义之一。真正的慈悲,并非仅仅是怜悯与同情,更是一种积极的救度行为。川军将士们奔赴战场,直面枪林弹雨,他们心中怀揣着对家国同胞的深切悲悯。他们深知,若不奋起抵抗,侵略者的铁蹄将无情地碾碎更多人的生活,更多的父母会失去子女,更多的孩子会失去家庭。这份对家国的热爱,对同胞的关怀,促使他们挺身而出,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一道抵御侵略的钢铁长城,这便是慈悲心在乱世中的彰显,是将慈悲转化为实际行动,以无畏的勇气去救度深陷苦难的众生。
再看“因果报应”。侵略者的恶行,种下了恶因,他们的侵略行为给被侵略国家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这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恶果。而川军将士们为了保卫家国而战,他们的正义之举,种下的是善因。他们坚信,只要众志成城,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斗志,就一定能够战胜侵略者,收获和平的善果。这种因果观念,给予了他们在艰难困苦中坚持下去的力量,让他们相信,正义必将战胜邪恶,侵略者必将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
同时,佛学中倡导的“精进”精神,也体现在川军将士们的抗战之中。在战场上,他们不畏艰难险阻,不惧生死考验,不断磨练自己的意志和战斗技能。每一次冲锋,每一次坚守,都是对“精进”精神的生动诠释。他们以积极向上的态度,全身心地投入到抵抗侵略的战斗中,为了实现保卫家国的目标,不断超越自我,奋勇向前。
此刻,他不再仅仅是为了寻找宝藏,更是为了探寻在这乱世之中,如何汲取力量,传承家国精神,如同川军将士们一样,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坚守内心的信念,奋勇前行。
彭凯和师兄们在乐山大佛的宁静氛围中,或许也在内心深处体悟着这些佛理与家国情怀的交融。他们希望这份从大佛身上感受到的宁静与力量,能够如同星星之火,传递到每一位川军将士的心中,让他们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时刻保持着坚定的信念和沉着冷静的心态,以无畏的勇气和正义的力量,去战胜侵略者,守护家国的安宁。
突然,彭凯大喝一声:“拿纸和笔来!”声音在山间回荡,充满了力量。有人速递上纸笔,彭凯挥毫写下“佛祖保佑,抗战到底”八个大字。这八个大字力透纸背,刚劲有力。
这八个大字一举起来,立即引起万民跟随。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原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随后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响应。大家纷纷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就连衣衫褴褛的叫花子,也从自己微薄的积蓄中拿出几枚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捐款箱,那认真的神情仿佛在守护着一份无比珍贵的希望。这一刻,乐山大佛脚下汇聚的不仅仅是财富,更是全民族同仇敌忾、共御外敌的坚定信念和磅礴力量,这力量,将如同一把利剑,划破黑暗,引领着人们走向胜利的曙光。
而刘湘,在大邑祭祖完毕后,也怀着坚定的信念,踏上了回成都的路。他知道,出川抗战的筹备工作还在等着他,川军将士们需要他的带领,国家和民族需要他的担当。
随着时间的推移,川军出川抗战的日子越来越近。刘湘和无数的川军将士们,都在为这场伟大的抗战做着最后的准备。他们即将告别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奔赴那充满战火的战场。等待他们的,将是血与火的考验,是生与死的抉择。但他们毫不畏惧,因为他们心中有着对国家和民族的无限热爱,有着为了正义和尊严而战的坚定信念。
在这乱世之中,刘湘和彭凯,一个以祭祖明志,一个以拜佛祈福,他们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川军出川抗战的支持和对国家未来的期望。
第五十四回:松沪血战威风显激励将士出秦川
烽火弥天战鼓催,川中豪杰志难违。
胸怀浩气吞胡虏,青史留名万古垂。
刘湘身着一袭淡青色杭绸夹棉长袍,脚因肿胀已无法穿上那黑直贡呢白底中式朝元布鞋,但他对此全然不顾,只是紧紧凝视着眼前那幅硕大的军事地图。地图上,蓝黑两色小旗交错分布,蓝旗代表着浴血奋战的中国军队,黑旗则象征着穷凶极恶的日军。他的目光深邃而坚定,紧紧锁定在上海、南京一线,神情凝重得仿佛承载着整个国家的命运。
时年 47岁的刘湘,绝非寻常的草莽武夫。在那个军阀混战、群雄逐鹿的年代,他凭借着过人的智慧与谋略,在四川这片土地上脱颖而出,成为众人敬仰的“四川王”。平日里,他手不释卷,对世界各国的政治、经济、军事状况皆有着深刻的洞察。此刻,看着地图上敌我力量的悬殊对比,他的内心犹如波涛汹涌的大海,久久无法平静。
“七七”事变前,中国的现代工业仅占国民经济总产值的 10%,其中还包含着大量的外资企业,工业总产值甚至不及日本的四分之一。在战略资源方面,差距更是令人触目惊心:年钢铁产量中国仅 4万吨,而日本却高达 580万吨;石油年产量中国为 1.31万吨,日本则是 169万吨;钢年产量中国仅有 0.07万吨,日本却达到了 87.7万吨。反观日本,自明治维新后,发展迅猛,已然成为世界上头等的工业、经济、军事强国。1937年,其工业总产值高达 60亿美元,占国民经济总值的 80%,武器生产能力更是惊人,年产飞机 1580架、大口径火炮 744门、坦克 330辆、汽车 9500余辆,造船能力 40余万吨,造舰能力 5万吨。相比之下,中国不仅缺乏生产飞机、大口径火炮等现代化武器的能力,就连步兵轻武器的生产,诸多主要部件和原材料也都依赖进口,数量极为有限。
淞沪会战中的惨烈战况,让刘湘心急如焚。在上海的战场上,平均每天就有一个步兵师被消灭。中国军队的精锐九十八师,在 18天的作战中伤亡竟达 62%,营级及以下军官阵亡 200余人;第八师陶峙岳部作战三个星期,全师作战人员从 8000人锐减至 700人;战争最为激烈之时,七十八师四六〇团迎击渡河日军,短短 10分钟内,一个连便全部壮烈牺牲。这般残酷的现实,让刘湘深知,当前与日军硬碰硬的打法绝非良策,最高统帅部老蒋的决策显然存在问题。
尽管身体每况愈下,刘湘的精神却始终处于亢奋状态。前些时日,他从大邑县安仁镇老家祭祖归来后,便执意留在将军衙门,全身心地投入到军务之中。夫人刘周书看着他日益肿胀的双脚和憔悴的面容,心疼不已,劝说道:“甫帅呀,您最近病情加重,脚都肿得老高啦,莫要住这儿咯,回屋头好好歇着嘛。”刘湘却坚定地摇头道:“要出川咯,手头事多,我就在这儿处理。你莫要管,把药给我整来就行。”夫人无奈,只能默默依从。
副官张波端来一大碗中药。刘湘皱着眉头抱怨道:“这是啥子药哟,这么大一品碗,漆黑漆黑的,还焦苦焦苦的,这哪里是人吃的哟,简直就是给牛吃的药!”然而,即便满心嫌弃,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端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后将空碗还给张勇,简单地漱口了事。回想早些年,医生诊断他患有胃溃疡,由于征战多年,饮食作息毫无规律,这病始终不见好转。来到成都后,中医西医都请遍了,名医也看了个遍,却依旧毫无成效。刘湘心里明白,自己怕是得了什么难以治愈的怪病,医生们虽然心知肚明,但却都不愿明说。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在心底默默抱定了生死由命的念头。他打心眼里佩服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因此更要为抗战竭尽全力。
淞沪战场上,川军的英勇表现让刘湘倍感振奋。杨森的二十军、刘雨卿的二十六师,还有那成都人孙元良的中央军八十八师,都打出了川军的赫赫威风。
然而,他的心中始终牵挂着已经出发半月的二十二集团军。他转头问身边的邓秘书长:“那两个军该到宝鸡了噻?军政部拨给川军的武器服装,他们能不能够及时拿到哟?”邓秘书长回禀道:“邓晋康和孙德操从太原打电话来说,还没落实稳当呢。”刘湘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唉,这些川军就像没娘的娃哟,被割得东一块西一块嘞。他们之前跟我讲过,想让川军军团都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堆哇!”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刘湘对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投入了全部的心血。他曾亲自前往参加成都人民欢送二十二集团军出川的誓师大会,在会上,他激情澎湃地演讲,那激昂的话语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每一位将士心中的斗志。与此同时,他又紧锣密鼓地着手组建战区司令部。他心中暗自琢磨着:“委员长老蒋让我去南京组建战区司令部,还让我打南京保卫战,这是信任我吗?!”紧接着,他又感慨道:“我刘湘作为地方长官,在这民族生死关头,就该舍小我成大我,不管老蒋耍啥子抖摆,老子只干一件事,干就完了!”
正当刘湘思索着到任之后的具体防御之事时,门帘一掀,丫鬟青儿轻步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青川银耳羹和两盘精致点心。刘湘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吃点心的时候。他一手端着银耳羹,一手拿起银匙,一边慢慢舀着吃,一边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地图。那装银耳羹的碗是个果绿色的邛窑中号品碗,这邛窑与明永乐年间北京果园厂出的成窑,年代相近,同属珍品。夏日里,用邛窑碗装食品,几日都不会馊变。只是邛窑产自成都平原边缘的临邛(现邛崃市),产量小且地处偏远,名气不及成窑。这青川银耳羹也非同一般,产自四川省的青川原始大森林,是纯天然绿色植物,由厨下专门做甜点的大师傅用上等冰糖,微火慢慢煨制而成。刘湘吃完银耳羹,青儿像是掐准了时间,轻步走进来,将空碗捡进托盘。那两盘精致点心,刘湘却未动分毫。
良久,刘湘缓缓转身,对邓汉祥秘书长轻声说道:“记倒,第一,我出川之后,四川省政府主席由你担任;第二,川康绥靖公署的位子交给钟体乾;而四川保安司令的位子由王陵基坐起,再将武德学友会会长的位子也给他!”这武德学友会乃是刘湘苦心经营多年的政治军事核心组织,刘系所有军官皆是会员。章程规定,下级服从上级,全会服从会长。留在川内之人,无论是谁,日后在大事上都不得不听王陵基的。一旦坐上这个会长之位,便等同于掌控了四川。
这时,坐在另外一边沙发里的玄逸缓缓起身,恭敬地说道:“甫帅,《道德经》有云:‘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您此番安排,看似将权力分散,实则是顺应大势,以无为而治之法,达大治之境。您出川抗战,将川中事务如此布局,既给予了各要员相应的职责与权力,又通过武德学友会将各方紧密相连,此乃高明之举。四川之地,在您的运筹帷幄之下,必能稳如磐石成为您坚实的后方。”
玄逸微微停顿,目光深邃地望向远方,继续说道:“再者,如今战局动荡,南京直面日军威胁。重庆地处西南,水路交通发达,进可攻,退可守。若能主动请国民政府迁都重庆,有诸多裨益。
一则可保国府安全,使其能继续有效指挥全国抗战。南京如今直面日军兵锋,犹如风中之烛,岌岌可危。而重庆地势险要,群山环绕,日军难以轻易进犯,国府迁至此处,可保中枢安稳,政令得以顺畅传达,继续引领全国军民抗战。
二则可凝聚西南各方力量,以重庆为中心,构建更为稳固的抗战大后方。西南之地,民风剽悍,且资源丰富。重庆作为西南重镇,一旦成为抗战核心,可将周边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有效整合。重庆的水路可保障物资的运输与调配,无论是兵员的输送,还是战略物资的转运,都能依托水路的便利高效进行。其独特的地理优势,能为长期抗战提供有力支撑。
老蒋如今非要与日本正面硬来,实非良策。若迁都重庆,凭借西南广阔的地域,便可自然而然地形成以时间换空间的态势。这正合‘道法自然’之理。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行规律,战争亦如此。强行与强大的日军在正面硬碰硬,违背了事物发展的规律。而以重庆为根基,利用空间的广阔来消耗日军的有生力量,以时间换取战略上的转机,乃是顺应战争发展的自然之道。如同水流绕过巨石,看似迂回,实则能以柔克刚,最终达成目标。此乃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之举,望甫帅斟酌。”
刘湘静静地听着玄逸的话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之色。他深知,玄逸所言句句在理,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国家的命运与川军的未来。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说道:“玄逸兄,你的话我记下了。此番出川,我定当竭尽全力,为抗战大业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而川中之事,就拜托你们了。至于请国民政府迁都重庆之事,我会寻机向老蒋委员长提及。”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彭凯那洪亮且带着几分憨厚的声音:“报告!”
刘湘原本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进来。”
彭凯步伐稳健地走进房间,身姿挺拔,只是那一张朴实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风尘。他走到刘湘面前,立正敬礼,随后挠了挠头,憨憨地说道:“甫帅,这次去乐山请愿,我算是有了不少体会。您是知道的,乐山的百姓们对抗战那是打心眼里支持。我刚到那儿,就被他们围住了,问的全是咱川军出川抗战的事儿。他们眼神里啊,满是关切和期望。我跟他们讲了您对川军的期许,还有咱们出川的决心,百姓们听了,都激动得不行,都说要全力支持咱们川军。”
刘湘微微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说道:“百姓们深明大义,咱们川军可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你在乐山,还遇到啥事儿了?”
彭凯接着说道:“有个老大爷,都快七十岁了,拉着我的手,眼泪汪汪地说,他有三个儿子,都想送到咱川军队伍里来,为打鬼子出份力。他说,咱川人自古就有血性,小日本欺人太甚,咱不能怕,得跟他们干到底!还有那些年轻的后生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要是咱川军缺人,他们立马就报名。我当时就想,咱川军有这样的百姓做后盾,还有啥困难不能克服?”
刘湘听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说道:“咱们川人就是有骨气!百姓们如此支持抗战,咱们川军更要奋勇杀敌。那你在乐山请愿,还有啥收获?”
彭凯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在请愿的时候,给大家讲了咱川军出川的艰难,武器装备不足,可即便如此,咱们也绝不退缩。没想到啊,大家不仅没被吓着,反而更坚定了支持抗战的想法。他们还自发组织起来,给咱川军筹集物资,虽然都是些粗茶淡饭、衣物鞋袜啥的,但那可都是老百姓的心意啊。我看着那些物资,就想着,这是老百姓对咱川军的信任,咱得带着这份信任上战场,多杀鬼子!”
刘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说道:“百姓们的这份情谊,咱们川军将士要牢牢记住。有了他们的支持,咱们在战场上更得奋勇杀敌。那你从乐山回来,对咱川军抗战,有没有新的想法?”
彭凯说道:“是啊,甫帅。我在乐山的时候就在想,咱川军背后有这么多支持我们的老百姓,还有啥可怕的?这次请愿,我感受到了老百姓对抗战的热情,也看到了咱们川军和百姓之间那股子拧成一股绳的劲儿。我就琢磨着,咱川军在战场上,也得像在乐山组织百姓那样,团结一心,把各部队的力量都凝聚起来,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刘湘听了,满意地说道:“你能这么想,说明你长进了。川军要想在战场上取得胜利,团结协作至关重要。”
这时,邓汉祥匆匆走进来,神色激动,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几步走到刘湘面前,微微喘着粗气说道:“甫帅,我刚收到最新的战报消息,必须马上向您汇报!”
刘湘看着邓汉祥激动的样子,心中一动,连忙问道:“快说,是不是前线有什么新情况?”
邓汉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甫帅,是共党领导的八路军在华北战场取得了重大胜利!平型关大捷,这可是抗战以来咱们的第一场大胜仗啊!”
刘湘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惊喜与振奋:“真的?快详细说说!”
邓汉祥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语速飞快地说道:“八路军一一五师在林彪师长的指挥下,在平型关设伏,一举歼灭日军精锐坂垣师团一部,足足有一千多人!还缴获了大批武器装备。这消息传开后,全国上下都沸腾了,百姓们都看到了抗战胜利的希望!”
刘湘满脸感慨,缓缓坐回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他一方面为八路军的胜利感到由衷的高兴,这无疑给全国抗战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另一方面,又不禁反思川军乃至整个国军的作战方式。他想到淞沪战场上川军的惨重伤亡,那些年轻的生命在日军的强大火力下一个个消逝,心中一阵刺痛。
“这八路军的打法,确实有值得咱们学习的地方啊。”刘湘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期许。他转头看向邓汉祥,问道:“你对这平型关大捷怎么看?”
邓汉祥微微思索了一下,说道:“甫帅,我仔细研究了战报,八路军此战能胜,原因有很多。首先是地利,平型关地形险要,他们巧妙利用了这一点设伏,让日军进入包围圈后难以逃脱。再就是情报工作做得扎实,对日军的行军路线、兵力部署了如指掌。还有他们各部队之间协同作战非常默契,正面阻击、迂回包抄、断敌退路,配合得严丝合缝。最重要的是,八路军战士们战斗意志极为顽强,面对装备精良的日军毫不畏惧,冲锋在前。”
刘湘默默点头,心中暗自思量:川军虽然作战勇猛,但在战术运用和协同作战上确实存在不足。淞沪会战中,川军往往是凭借着一腔热血与日军硬拼,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若是能借鉴八路军的打法,川军在战场上或许能减少伤亡,取得更好的战果。
“看来,咱们川军要好好反思一下作战方式了。”刘湘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不能再一味地蛮干,要讲究战术,注重协同。邓汉祥,你把八路军平型关大捷的详细战报整理一下,发给各部队,让他们好好研究研究。”
邓汉祥赶忙应道:“是,甫帅,我这就去办。”言罢,他脚步匆匆,迅速退出书房,着手落实刘湘交代的事宜。
刘湘缓缓靠向椅背,双眼微阖,疲惫之感如潮水般袭来。但他的思绪却如同脱缰之马,瞬间飘向了那硝烟弥漫的淞沪战场。在他的脑海中,川军将士们身着简陋的军装,手持陈旧的武器,却毫无惧色地与装备精良的日寇展开殊死搏斗。他们的身影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呐喊声、枪炮声交织成一曲悲壮的战歌,每一个冲锋、每一次拼杀,都饱含着对家国的热爱与忠诚。
紧接着,平型关大捷的画面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八路军战士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卓越的战术,在平型关设伏,成功伏击日军,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那激烈的战斗场景、战士们的英勇身姿,无一不让刘湘深受触动。
刘湘心中清楚,这两场战役,一场是川军的奋力拼杀,一场是八路军的辉煌胜利,都彰显了中国军民抗战的决心与勇气,但也让他看到了川军与其他部队的差距,意识到抗战之路漫长且艰难,川军肩负的责任重如泰山。要想在这场残酷的战争中赢得最终胜利,川军必须做出改变。
想到这里,刘湘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透露出坚毅与决然。他转头看向彭凯,语气坚定地说道:“小虎,你立即去联系民生公司,我们乘船出川!时间紧迫,一刻都不能耽搁,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南京去.”彭凯立正敬礼,高声应道:“是,甫帅!”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去执行任务。此刻,刘湘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尽快奔赴前线,带领川军为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而战,在这场伟大的抗战中,书写川军的壮丽篇章。
彭凯领命而去,脚步匆匆,心中满是对即将踏上征程的期待与紧张。他深知此次出川意义重大,关乎国家存亡,也关乎川军的荣誉。走出房间后,他立刻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金子般珍贵。他一边快步向传达室走去,一边在脑海中盘算着与民生公司联系的具体事宜。
来到传达室,彭凯迅速抓起电话听筒,手指熟练地转动拨号盘,拨通了民生公司的号码。电话那头铃声响了许久,才传来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喂,这里是民生公司,请问您是哪位?”彭凯连忙说道:“你好,我是刘湘将军的副官彭凯。我们刘将军计划近期乘船出川,希望贵公司能尽快安排一艘合适的船只,越快越好,这可是关乎抗战的大事!”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一听,语气顿时变得紧张而恭敬:“彭副官,您先别着急,我这就向公司领导汇报。只是如今出川的船只需求量大,一时间可能难以调配,您看能否宽限几日?”彭凯一听,心急如焚,提高音量说道:“不行!我们时间紧迫,耽误不起!你务必尽快想办法,这是军令!要是因为船只的问题延误了出川,你可担待不起!”工作人员在电话那头连连称是,答应会想尽一切办法尽快回复。
彭凯放下电话,在传达室里来回踱步,心中焦急万分。他深知刘湘将军的脾气,若不能按时完成任务,后果不堪设想。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急促响起,彭凯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工作人员欣喜的声音:“彭副官,太好了!我们公司领导得知是刘湘将军出川抗战,十分重视,已经紧急调配了一艘客货两用轮船‘民生号’,明天一早就能抵达码头,随时可以出发。”彭凯听后,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长舒一口气说道:“太好了!太感谢你们了!务必保证船只状态良好,准时到达。”挂了电话,彭凯立刻跑回刘湘的办公室复命。
刘湘听完彭凯的汇报,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很好,小虎,这件事你办得不错。你去通知各随行人员,今晚做好准备,明天一早准时出发。”彭凯再次立正敬礼,转身离开办公室,又马不停蹄地去通知其他人。
第五十五回应对遣军分赴战湘帅谋局意未残
山河破碎战云浓,乱世悲歌震碧空。
湘帅挥师驱虎豹,川军喋血建奇功。
秋日的江面上,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奔腾不息的江水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辉,波光粼粼,熠熠夺目。每一道涟漪都跳跃着细碎的光影,与岸边郁郁葱葱的树木相互映衬,交织出一幅宁静而美好的秋日画卷。
刘湘立在船头,温暖的阳光轻柔地落在他的肩头,微风轻轻撩动着他的衣角。他的目光从眼前这明媚的秋景缓缓移开,望向远方,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心里清楚,老蒋对他恨之入骨,只因他坚定不移、积极抗战的态度,坏了老蒋的诸多算计,让老蒋下不了台。老蒋控制欲极强,怎会容忍他这般一心抗日?所以老蒋想尽办法,非要置他于死地。自决心带领川军投身抗战起,刘湘便料到会有这般艰难处境,但他从未有一丝退缩之意,在他心中,抗日救国是大义,是刻不容缓的使命,个人生死与荣辱皆可抛却。
历经无数次的斡旋、抗争与坚持,全国统一抗战的局面终于形成,这是无数仁人志士共同努力的成果,也是他心心念念的大事。在这宏大的目标面前,那些个人的得失、权力的博弈,甚至老蒋的敌意与算计,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尽自己所能,让这来之不易的抗战局面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转头看向身后整齐列队的川军将士,他们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每一个人都承载着四川百姓的期望,每一个人都怀着对家国的热爱与忠诚。刘湘深知,川军将士们就像那点点星火,此刻正汇聚在一起,即将奔赴抗日的战场。他相信,只要他们团结一心,奋勇杀敌,这星星之火,定能在那片被战火洗礼的土地上,燃成燎原之势,将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彻底扑灭,为国家和民族夺回尊严与安宁。他在心中默默祈祷,愿川军将士们平安归来,愿这场战争早日胜利,让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重归和平与繁荣。
这时,彭凯来到刘湘身旁,身姿挺拔,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对长官的不舍。刘湘微微转头,目光落在彭凯身上,神色凝重地开口:“小虎啊,如今川军出川抗战,局势复杂多变,正是用人之际。我思来想去,决定让你到更需要你的地方去。我已和孙震将军说好了,你出去后就去找他,做他的警卫员。你年轻有为,有一身本事,不该窝在后方。”
彭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还是立刻立正,恭声说道:“大帅,无论您让我去哪儿,我都听您的安排,绝无二话。只是……只是我担心您的安危,在您身边好歹能护您周全。”
刘湘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又坚决的神情:“我身边有张副官他们,足够了。你到了前线,要多学多看,积累经验。孙震将军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你跟着他能学到不少东西。”
彭凯心中一暖,明白刘湘这是在为他的前途考虑,同时也感受到了身上责任的重大。他郑重地敬了个军礼,说道:“大帅,我明白您的苦心。只是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在您身边尽忠。但请您放心,我到了孙将军那里,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您的期望。”
刘湘看着彭凯,眼神中满是期许与不舍:“你看嘛,我的警卫师刚一出川,就被黄绍弘东一块西一块地调到各个战场上去了,看到这些事,我也莫得办法,感到很无力,只是都去了前方打日本,这也是我的初衷。小虎,你在我身边这么久,我是看着你成长起来的。你头脑灵活,办事踏实,我对你有信心。此去要随机应变,遇到危险不要硬拼。川军出川,是为了打小日本,可我也不想看到你白白送命。”
彭凯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再次敬礼:“大帅的教诲,我铭记于心。我一定平安归来,向您复命。”
刘湘看着彭凯,仿佛看到了川军的未来和希望。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去吧,小虎。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都是川军的骄傲,我等你凯旋。”
彭凯深深看了刘湘一眼,然后转身,大步朝着船舱走去,准备收拾行装,奔赴前线。
这时,卢作孚快步走来,身着整洁西装,虽面带疲惫,但眼神坚定关切。“甫公,”卢作孚走到近前,微微拱手,“听闻您在部署战事,我特来看看能帮上什么忙。”
刘湘看着卢作孚,心中涌起暖意。卢作孚创办的民生轮船公司,在川军出川时发挥了巨大作用。“作孚啊,来得正好。”刘湘说道,“我正打算把部队分散到各个战场。你常年在江上奔波,消息灵通,对各战场情况了解吗?”
卢作孚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我听闻华北战场战事吃紧,日军攻势猛烈,但地形复杂,适合灵活作战;淞沪战场虽是平原,但我方防守严密,也需要有生力量支援。只是……”他顿了顿,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各战场情况复杂,川军分散过去,只怕面临更多困难,尤其是补给方面。”
刘湘点点头,明白卢作孚的担忧。“补给的事儿,我会想办法。”他说,“川军既然出川,就没打算退缩。分散作战虽是无奈之举,但也能让川军在各个战场发挥作用,打出威风。”
卢作孚表示赞同,“我可以利用民生公司的资源,为川军提供更多物资支持。同时,我也会留意各方动态,为你们提供情报。”
刘湘看着他,心中充满感激。“有你在,我放心。”他说,“川军的未来,就靠我们大家了。”
江风猎猎,吹得船舷旁的旗帜“哗哗”作响。刘湘背着手,望着滚滚东逝的江水,面色凝重,许久才缓缓开口:“汉祥啊,如今局势愈发复杂,我心里总觉着不踏实。”
邓汉祥微微颔首,目光跟随刘湘,恭敬回应:“大帅,您是担心战事走向?”
刘湘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正是。我需要掌握全国各地战况,尤其是淞沪战的前因后果。这一战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整个抗战局势影响深远。”他踱步到邓汉祥面前,接着说:“我要一份详尽的情报分析,从淞沪战前各方兵力部署、战略意图,到开战后每一场关键战役的得失,以及背后的政治、经济因素,都要调查清楚。只有摸透这些,我们才能知道如何应对,川军下一步该怎么走。”
邓汉祥心领神会,挺直腰杆,坚定地说:“大帅放心,我即刻安排人手,动用所有渠道,尽快把最准确、全面的情报呈到您面前。”
刘湘拍了拍邓汉祥的肩膀,目光中透露出信任与期许:“此事就拜托你了,务必抓紧,时间不等人呐。”
不久后,邓汉祥匆匆赶来,将淞沪战场的情报递到刘湘手中。刘湘急切地展开,邓汉祥在一旁开始汇报。
“甫帅,淞沪战场局势危急。日军凭借强大火力,对我军阵地发起疯狂进攻。咱们川军将士,在装备悬殊的情况下,展现出了令人动容的英勇。”邓汉祥的声音有些沉重,但带着敬意。
刘湘的目光紧紧盯着情报,眉头越皱越紧。
“先说第 20军,”邓汉祥继续道,“他们抵达上海嘉定后迅速投入战斗。战士们大多来自川东农家,装备简陋到了极点,很多人只有破旧步枪和手榴弹,连里机枪稀缺,有的枪还得用麻绳绑着枪机。但战斗打响,他们毫无惧色。10月 13日,日军以 1000多门火炮、300多架飞机和 200多辆坦克的火力压制,发起猛攻。咱们的战士穿着草鞋,脚底磨出血泡,却像钉子一样钉在阵地上。他们用手榴弹炸坦克,与敌人近身肉搏,坚守了七天七夜。”
刘湘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中满是痛惜与敬佩。
“10月 17日,陈家行阵地被日军占领,关乎整个淞沪战局。第 20军 133师奉命夺回,副军长夏炯亲率官兵,军长杨森亲临督战。战斗极为惨烈,794团从棉花地发起攻击,与日军展开肉搏。团长李介立高呼与日军拼刺刀别拉开距离,自己也亲手砍杀数敌。但日军兵力和火力太猛,川军伤亡惨重,姚连长身中数刀,仍拼尽最后力气与鬼子同归于尽。即便如此,川军后援部队还是冲上去,收复了阵地。可日军紧接着就用大炮轰击。”
刘湘重重地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咱们的战士太不容易了,如此悬殊的装备差距,靠着血肉之躯去拼……”
邓汉祥接着说:“797团 6连阵地遭日军炮火袭击,连长陈月村等十几人当场阵亡。他的妻子在附近救护伤员,得知丈夫牺牲,悲愤之下背着丈夫的断臂,代替指挥全连反击,最终打退日军。这场陈家行之战,第 20军开赴时 1.2万人,战后不足 5000人。”
刘湘闭上眼,内心满是震撼与悲痛,好一会儿才问道:“那第 26师呢?”
“第 26师被派往战斗最激烈的大场阵地布防。他们面对的是日军精锐,敌人立体化进攻,飞机、大炮、坦克齐上阵。第 26师战士们在弹药匮乏的情况下,用大刀、刺刀与敌人近身拼杀。152团团长解固基率 1000多官兵死守一周,多次夺回阵地,最终壮烈牺牲。另一位团长谢伯亭也在战斗中殉国。全师战前 4000多人,战后仅剩 600人。”
刘湘站起身,在舱室内来回踱步,内心开始剧烈地翻腾。川军的英勇超出了他的想象,可如此巨大的伤亡也让他意识到,单纯依靠这种正面硬拼的打法,在日军强大的火力面前,川军乃至整个中国军队都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他不禁想起自己研究过的八路战法,灵活机动,不与敌人正面硬刚,利用地形和战术去消耗敌人。或许,这才是当下中国军队应该走的路。
这时,张副官在一旁忍不住抱怨道:“大帅,这老蒋太不像话了!把咱们川军当什么了?派到这危险的地方,还不给充足的补给,这不是存心让弟兄们去送死吗?咱们川军为了抗战,抛头颅洒热血,他却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太让人寒心了!”
邓汉祥清了清嗓子,从政治角度分析道:“大帅,老蒋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为了巩固他自己的统治。川军势力在西南根基深厚,他一直心存忌惮。如今借着抗战的名义,把咱们分散到各个战场,既削弱了川军的实力,又能让咱们为他抵挡日军,一举两得。而且,他还能通过控制补给等手段,让咱们不得不依赖他,从而更好地掌控川军。咱们现在是没办法和他硬抗,毕竟他举着抗战的大旗,占据着大义名分,咱们要是公然抗争,不仅师出无名,还可能被他借机打压,被扣上不抗日的帽子,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彭凯想起自己对八路军的了解,说道:“湘帅,我觉得咱们真得学学八路的打法。他们不拼装备,拼的是战术和群众基础。咱们川军要是能和当地百姓紧密合作,利用好地形,打游击、设伏击,肯定能比现在这样硬拼强得多。八路军在敌后能把鬼子搅得不得安宁,咱们也一定行!”
刘湘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地说:“你们说得都有道理。汉祥,你把这些战报整理好,我要好好研究,看看怎么调整咱们的作战方式。张副官,你也别光抱怨,把兄弟们的士气稳住。彭凯,你多留意八路的作战经验,有什么好的想法随时跟我汇报。咱们必须为川军,为抗战寻找到一条更合适的道路。”
众人纷纷应是。刘湘再次望向窗外,江面上依旧平静,可他的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波澜,决心为川军的未来,为抗战的胜利,做出改变。
第五十六回局势紧谋抗战策淞沪战后启新程
往昔内战乱华邦,祸起卢沟日寇狂。
蒋府筹谋多失措,山河破碎几沧桑。
川军赴难豪情在,将士捐躯浩气长。
淞沪血痕凝旧恨,且留教训醒炎黄。
长江上,一艘客船缓缓前行,船内的气氛凝重而压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刘湘与邓汉祥相对而坐,他们的对话,如同一把把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这狭小舱室里的沉闷空气。
邓汉祥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缓缓说道:“七七事变后,蒋公政府采取了一系列应对措施。七月十二日,计划派遣顾祝同前往保定,向二十九军承诺,只要他们需要子弹和军粮,中央定会全力补充。您想想,大帅,这举措看似积极,实则仓促无比。事先对二十九军的物资储备情况毫无详细掌握,临时才做此承诺,明显是事先准备不足。而且,仅仅是口头承诺,后续物资调配的具体流程、运输路线等关键环节都没有明确规划,深怕二十九军与日方妥协,致使华北局势进一步恶化,可这临时抱佛脚的做法,能有多大成效?”
刘湘面色一沉,拳头不自觉地微微握紧,冷哼一声道:“哼,华北局势已然危急万分,二十九军可千万不能动摇啊!那十三日又有何事?这些年一心内战,把军队都耗在内耗上,如今应对外敌,才发现如此捉襟见肘,这都是内战种下的恶果!”
邓汉祥神色认真,条理清晰地继续讲述:“十三日,增拨了第 2师补充旅,也就是后来更名的独立第 20旅的一个团,秘密进驻上海市区的战略要点,像虹桥机场等地,同时 95师北上填防。可您看,这部队调动混乱不堪。独立第 20旅一个团进驻上海市区,事先没有对市区的军事容纳能力、周边日军反应做充分预估,进驻后如何与当地驻军协同作战也毫无方案。95师北上填防,连具体的填防任务、与友军的交接细节都没有明确,这不是瞎指挥嘛!此前十一日宋哲元签字认可了日方条件,国民政府对北方可能沦陷忧心忡忡,又觉得平汉、津浦路之间空隙过大,急需调兵北上。只是不能全用德械机械化师,还得夹杂其他稍差些的部队。并且考虑到北方若不能坚守,长江封锁就必须切实施行,于是开始撤除长江的灯塔、航标,海军设立封锁线,强化吴淞口阵地,原定装在海州的 88毫米炮也移装到了江阴。您瞧,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被局势推着走,没有前瞻性。撤除长江灯塔、航标,可海军封锁线的具体部署、防御范围都没有确定,88毫米炮移装江阴,江阴的炮台适配性、后续炮弹补给都没有考量,全是临时拼凑。”
刘湘目光深邃,陷入了深深的思索:“看来各方都在紧张筹备,可这般东拼西凑、临时应对,毫无长远规划,都是多年一心内战,忽视国防建设的结果!十四日呢?”
邓汉祥连忙回应:“十四日,庐山的十门 20毫米炮调往南京,37毫米炮若干门部署在太原,武汉分配到 37毫米炮 4门,石家庄有 20毫米炮 4门,保定则有 20毫米炮 3个连,开往北方的高射炮兵统一开往蚌埠,由第 10师掌控;航空兵基地拟设立在太原,空军主力也准备北上。但这些武器调配简直一团糟,各类火炮分散到各地,却没有根据当地的实际战略需求和日军可能的进攻方向进行合理分配。比如太原部署 37毫米炮,却没有考虑太原周边地形对火炮发挥的影响,以及如何与当地的防空体系配合。航空兵基地拟设太原,可太原的机场设施是否完备、周边的油料储备、维修保障能力都没有评估,空军主力北上,与陆军的协同作战计划也没有制定,完全是盲目行动。”
刘湘微微皱眉,满脸不满:“十五日倒是没动静?这般松散,如何应对日军的步步紧逼?一心内战,让军队的行动力和协同性都大打折扣,现在想整合力量抗日,谈何容易!”
邓汉祥点头称是:“回大帅,十五日并无特殊安排。到了十六日,开始探讨战争局部化和全面化的不同应对之策。若是局部化,便不能与日方绝交宣战;若是日军有在青岛、海州登陆的意图,那就必须在上海先动手;要是全面化,那便是绝交宣战的局面,最担心的就是日军沿长江而上,在长江沿岸随地开炮,所以要求第 7团马上北开。您听听,这探讨毫无深度,完全没有具体的应对预案。说战争局部化不宣战,可不宣战的情况下如何限制日军行动、保护我方权益没有方案;说日军在青岛、海州登陆就在上海先动手,那上海动手的时机、兵力部署、后勤保障都没有规划;要求第 7团北开,却没有告知第 7团北开后的作战任务、支援力量,简直是乱弹琴。”
刘湘神色凝重,缓缓说道:“这局势瞬息万变,应对之策却如此摇摆不定,毫无远见。以前把精力都放在内战上,现在面对日军,连个清晰的战略都拿不出来,十七日又有何变动?”
邓汉祥继续汇报:“十七日,长江要塞炮位重新划定,总体向下游推进;88毫米炮四门仍装在海州,要塞工事完成之前先放置在徐州;长江航标灯从速撤除,自备要塞司令,各警备司令切实负起责任;日方警告民航客机不得飞越北平,否则将予以击落,不过欧亚、中航的飞机依旧照常飞北平;通信兵团也需行动起来,各行营电话线排向南铺设;还在继续讨论全国化与局部化的问题。您看,长江要塞炮位重新划定,却没有考虑新炮位的射击死角、与周边防御工事的配合;88毫米炮放在徐州,徐州的防御体系能否发挥这四门炮的最大威力没有评估;长江航标灯撤除,海军在江上的行动安全如何保障没有措施;通信兵团行动,可通信线路的防护、与各部队的通信频率协调都没有安排,这讨论来讨论去,毫无实质进展。”
刘湘微微叹气:“这防空和费用问题也至关重要,却不见有系统的规划。十八日呢?一心内战,导致现在军事资源匮乏,连基本的防空和军费问题都难以解决。”
邓汉祥连忙回答:“十八日,主要讨论了部队对北方飞机时的防空问题,还着重强调战时费用必须节省。但只是讨论,未见切实可行的办法。讨论防空问题,却没有对各地区的防空火力配置、预警机制建设提出具体方案;强调节省费用,可哪些费用该省、哪些费用不能省,如何开源节流都没有思路,完全是纸上谈兵。”
此时,窗外的风声愈发凄厉,像是在诉说着战争带来的沉重压力。刘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手指不自觉地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
刘湘微微点头:“十九日呢?这般仓促应对,何时是个头。以前热衷于内战,现在面对外敌入侵,才发现自己毫无准备。”
邓汉祥神情严肃:“十九日,对喜多表示积极谋求和平,实则暗藏秘密企图;国民政府内部对军队动员和训练以及现有武器不足的状况十分担忧,二十日上午何应钦派员,也就是程潜、徐永昌前往庐山向蒋委员长汇报这几日讨论的军事战略办法。可这些讨论来讨论去,却始终没有明确的方向。谋求和平没有诚意,暗藏企图又没有具体行动;军队动员和训练没有计划,武器不足也没有解决办法,汇报军事战略办法,却连个初步的框架都拿不出来,全是无用功。”
刘湘目光炯炯:“二十日,委员长返宁,想必有新的指示?可别又是临时起意。之前一心内战,错过了多少加强国防的时机,现在只能被动应对。”
邓汉祥点头说道:“正是,蒋委员长返宁,37毫米炮和 20毫米炮进入阵地;海琛等舰近日在下关与日舰美舰对峙时,需格外小心谨慎。但这些部署,也只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火炮进入阵地,可阵地的伪装、防护,与周边部队的火力协同都没有安排;军舰对峙,没有明确的应对策略,是主动防御还是被动周旋都不清楚,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
刘湘急切问道:“二十一日又有何事?”
邓汉祥认真讲述:“二十一日,蒋百里向蒋委员长提出战略意见,也就是著名的淞沪开战并扩大之,引诱日军沿长江而上,不过这意见还需批驳,同时调整战斗序列,中央军第 10师、17师、25师、83师二次北上;熊式辉提出三点抗战主张,一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二是移民清野,坚壁清野;三是开展游击战,实行持久战。蒋百里的意见被批驳,却没有更好的替代方案;调整战斗序列,各部队的任务、行军路线、补给安排都没有明确;熊式辉的主张虽有见地,却也没有具体的实施细则,完全是一盘散沙。”
刘湘眼神坚定,语气铿锵:“我觉着式辉的这个计策还是有见地的。通过这些分析,更加坚定了我出川前的战略构想,跟日本玩,就是一个字,拖死他!咱们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和持久抗战的底气。日本虽是弹丸小国,军事装备先进,但其资源匮乏,难以支撑长期大规模战争。咱们就利用这一点,和他们打持久战,不断消耗他们的兵力和物资。可蒋公政府之前一心内战,导致如今局面如此艰难,要是早做抗战准备,何至于此!”
刘湘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情激动,继续说道:“移民清野、坚壁清野,能让日军难以在占领区获取补给,限制他们的行动。开展游击战,让他们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防不胜防。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只要咱们的抗战意志不倒,就总有胜利的一天。”
此时,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紧接着是一声惊雷,仿佛也在为刘湘的话语助威。邓汉祥面露敬佩之色,拱手说道:“大帅高见!川军定当贯彻这一战略,即便前方枪林弹雨、艰难险阻,也绝不退缩。如今川军在淞沪战场浴血奋战,弟兄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哪怕装备悬殊,也要与日寇拼个你死我活。只是如今战事吃紧,后续的物资补给、兵力调配,还需从长计议。”
刘湘停下脚步,目光如炬:“这是自然。我这就着手安排,一方面联系各方,确保川军的物资能够及时供应;另一方面,和中央协调,争取更多的支持。汉祥,你去联络一下在四川的各方势力,让他们全力支持前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邓汉祥坚定地点头:“大帅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办好此事。只是如今局势复杂,各方势力心思不一,还需大帅多多周旋。”
刘湘神色凝重,微微点头:“我明白。如今国难当头,本应团结一心,可有些人还是心存私心。但只要能抗日,我刘湘愿意放下成见,与各方携手。咱们川军出川,就是为了守护家国,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侵略者赶出中国!另外,你把这个‘拖’字窍门传达下去,另外通知部队,如果打散了就可以到敌后去,继续打,你懂我的话噻。咱们川军的战士,哪怕只剩一兵一卒,也不能丢了抗日的火种!”
刘湘神色坚定,转头对邓汉祥说:“老子搞的是阳谋,月亮坝子耍大刀,明砍!内容就围绕‘拖’字战略展开,把咱们的想法和盘托出,如今国难当头,不必遮遮掩掩。同时电告李、阎等友军,大家共同抗日。你尽快去办,我等着你的消息。”
邓汉祥神色肃穆,拱手领命:“大帅放心,我即刻就去安排。”
第五十七回金陵危局谋御寇,川军主帅陷两难
卢沟烽火燃九州,山河破碎恨难休。
江阴喋血惊敌胆,破釜沉舟壮志酬。
将士捐躯卫家国,热血洒处鬼神愁。
且看华夏英雄志,岂让倭奴肆意留!
阴沉的天空仿佛一块沉重的铅板,沉甸甸地压在江面上,刘湘伫立船头,望着浑浊的江水滚滚东逝,眉头紧锁,满脸忧虑。身旁的邓汉祥静静地陪着他,二人都被这压抑的氛围笼罩,心情愈发沉重。此刻,他们正乘船朝着南京方向行进,尽管南京保卫战尚未打响,可日军步步紧逼,南京的局势已然危如累卵。
船身随着波涛微微摇晃,发出沉闷的嘎吱声,好似也在为即将到来的危难而叹息。江面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气,使得视线变得模糊不清,远处的江岸若隐若现,更增添了几分紧张与不安。偶尔有几只水鸟从头顶飞过,发出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长空,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刘湘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老邓,这江阴战役打得好恼火哟,你给我好生摆一哈,从战略地势上看,到底是啥子情况嘛。”
邓汉祥手指着地图,说道:“大帅,你看嘛,江阴这儿扼守长江咽喉,是拱卫南京的重要门户。上海开战后,那些日本鬼子就盯上这儿了,想打通长江航线,进一步往内陆头钻。大概是 1937年七、八月那会儿,战争的苗头就冒起来了。”
“你看哈,国府的海军部动作快得很,派测量舰和炮艇把江阴周边的航标给扯烂了,同时第 1、2舰队主力在这儿集结。”邓汉祥在地图上圈出舰队集结区域,“为了把长江封起,还自己沉了好多老旧军舰和商轮,就为了挡住日本鬼子西进。”
刘湘微微点头,神色忧虑:“咱们的海军硬是不容易哟。但这些招数能顶个球用.后来呢,这仗是咋个打的嘛?”
邓汉祥接着说:“淞沪会战打响后,海军和空军都动起来了。你看,这儿是上海,”邓汉祥在地图上的上海位置点了点,“江阴电雷学校的快艇扮成渔船摸进去,攻击了日本鬼子的出云舰,虽说没把它击沉,但把咱们的士气提起来了。空军也接连轰炸出云舰,这可是甲午海战之后,咱们头一回攻击日本海军舰队。”
“海战刚开始,日本鬼子多半是在侦察,没咋个动真格。但没过好久,双方就干起来了。日本鬼子仗到空中优势,多次偷袭咱们海军,还搞沿海交通封锁,甚至对南京搞无差别轰炸。”邓汉祥皱着眉头,语气沉重。
“最惨烈的时候,日本海军集中轰炸,咱们的旗舰平海号、宁海号等好多舰艇都遭炸毁、击沉了,主力舰损失惨得很。”刘湘一拳砸在桌上:“龟儿子的!咱们就这么遭他们欺负嗦?”
邓汉祥赶忙说道:“大帅莫慌,咱们也有打赢的时候。你看这黄山炮台,”邓汉祥指向地图上的黄山炮台位置,“日本鬼子来火力侦察,遭咱们 4门 88毫米火炮干中两艘舰艇,他们派飞机来报复,又遭咱们德国高射炮打下来两架,还俘虏了个日本少尉飞行员嘞!”
刘湘神色稍缓:“这还差不多,咱们的将士些都是好样儿的!陆战又是啥子情况嘛?”
邓汉祥说:“淞沪会战一结束,江阴就成了沪宁线上的最后一道防线。日本鬼子猛攻江阴炮台,咱们的将士些拼死抵抗。你看,在这江阴东乡,”邓汉祥在地图上的江阴东乡处比划着,“四五七旅副旅长曾庆敏带起部队和日本鬼子激战,虽然最后大部分将士都牺牲了,但他们的精神把大家都鼓舞起来了。”
“后来,日本鬼子把江阴要塞围起了,”邓汉祥用手指沿着地图上的包围圈画了一圈,“但就在这儿,”他指着江阴防线外围,“日本鬼子一个旅团带起几十辆坦克冲过来,咱们依托有利地形,三十多门进口火炮一起开火,10分钟就把他们打得稀巴烂,坦克全报废,步兵死的死、伤的伤。这就证明了,只要战术对头,咱们装备落后也能把敌人整安逸。”
刘湘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要得!就该这么干!后来又咋个样了嘛?”
邓汉祥继续说:“之后日本鬼子不断进攻,咱们的部队在各个阵地都顽强抵抗。像花山、绮山、南闸和江阴县城,都打得热火朝天。在定山阵地,第 103师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有军官临阵脱逃,戴之奇副师长果断处理,重新把阵地夺回来了。”
“可惜,战斗太残酷了,咱们好多军官不是为国捐躯就是受重伤。112师的霍守义师长亲自督战,还遭炸伤了。”邓汉祥神色哀伤。
刘湘长叹一声:“都是国家的顶梁柱啊……那最后呢,这江阴要塞到底守没守住嘛?”
邓汉祥说:“大帅,最后江阴成了一座孤城,统帅部下令弃守突围。112师、103师都经历了艰难的突围过程,伤亡不小。但在突围过程中,咱们的炮兵还在坚持战斗,掩护部队。”
“虽然江阴最终没守住,但咱们在这场战役里,把日本鬼子整得够呛,还成功牵制了他们西进的步伐,为其他地方的布防争取了时间。”邓汉祥总结道。
刘湘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这场仗,咱们虽败犹荣。咱们得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以后和日本鬼子作战,还得靠这些英勇的将士和正确的战术。老邓,你再好生研究一哈,看看还有哪些地方可以改进。对了,日本鬼子突破江阴下一步就是南京了,南京那边情况啷个样嘛?”
邓汉祥闻言,神色瞬间凝重如霜,双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再次将地图展开,食指带着几分狠劲,重重地戳在南京的位置上,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裹挟着无尽的焦虑:“大帅!南京,作为一国之都,其战略意义重大,是重中之重。如今江阴已然失守,南京的门户就此洞开。日本鬼子就像一群饿红了眼的恶狼,兵分多路,疯狂地朝着南京扑来。一路沿着沪宁线气势汹汹、长驱直入,另一路从太湖南岸迂回包抄,眨眼间就对南京形成了合围之势。眼瞅着南京保卫战虽还未正式打响,可这局势,已然到了千钧一发、火烧眉毛的危急关头!”
他顿了顿,脸上满是愤懑与无奈:“可您再听听国府那边的宣传,还在大言不惭地叫嚷着南京城防固若金汤,让百姓们安心,简直是自欺欺人,荒谬到了极点!”
刘湘原本正端起茶杯欲饮,听到这话,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猛地重重放下茶杯,怒喝一声:“乱弹琴!”这一声“乱弹琴”,饱含着他对国府不作为与虚假宣传的极度愤怒,也透着对南京城命运的深深担忧。
还是在这个船舱,刘湘正听邓汉祥汇报战事。
刘湘:“老邓,最近这仗打得乱麻麻的,你给我好生摆一哈,晋东那边的娘子关战役到底是个啥子情况嘛?”
邓汉祥:“大帅,1937年 10月,中日两军在忻口决战的时候,为了保障太原和晋北国军部队侧翼安全,第 2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决定分兵据守娘子关,想破坏日军包围忻口国军主力的企图,还打算相机进袭石家庄。”
刘湘:“那派了哪些部队去守娘子关嘛?”
邓汉祥神色专注,有条不紊地向刘湘汇报着:“大帅,为了支援第二战区,老蒋发了电令,让从平汉线撤退下来的第 1战区孙连仲、冯钦哉的第 26路军,这第 26路军下辖第 30军、第 42军,还有第 27路军以及曾万钟的第 3军等,拢共大概 7个师的残部,沿着正太路井陉到娘子关一线进行布防,目的是扼守住晋东的重要关隘娘子关。这次作战由第 2战区副司令黄绍竑负责指挥。”
说到这儿,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补充道:“黄绍竑您肯定知道,就是他把咱们川军东调西调的。这人可不简单,早年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是新桂系三巨头之一。他在广西那可是参与了统一广西的战役,后来又投靠了老蒋,在国民政府里担任过不少要职,像内政部长、交通部长,还当过浙江、湖北省政府主席。抗日战争爆发后,他担任军事委员会第一部部长,后来又调任第 2战区副司令长官,在战场上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
刘湘微微点头,神色平静,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我晓得他娃。”
邓汉祥继续说道:“同时,奉命增援晋东的八路军第 129师也抵达了阳泉,进驻马山村、七亘村一带,与咱们国军并肩作战,掩护娘子关守军的右侧背。这也是国共双方军队配合得极为出色的一次会战,在这次战役中,八路军凭借着灵活的战术,在七亘村等地多次设伏,成功打击了日军的补给线,有力地支援了正面战场的作战,充分展现了国共合作抗日的强大力量。”
刘湘:“那日军又是啥子动静嘛?”
邓汉祥:“日军精锐第 14师团在攻占石家庄后,在漳河一带和商震第 20集团军打得火热。同时,川岸文三郎第 20师团,那可是甲种精锐,还有第 108、109师团各一部和伪满军 1师,从正太路进犯,想直叩娘子关以西地区,威胁太原,还能策应日军精锐第 5师团在忻口作战。咱们国军从娘子关附近转进,慌慌张张进入阵地,脚都还没站稳,就和日军先头部队碰上了。”
刘湘:“那刚开始打得咋样嘛?”
邓汉祥:“1937年 10月 11日,日军分别向井陉、贾庄发起进攻,还派先头部队八九百人向第 17师长生口防线绕攻,想直抵旧关,包抄娘子关侧后。当时咱们国军部署都还没弄好,一下就乱了套,根本没办法组织有效堵截,井陉、长生口就遭突破了,旧关也在 12日失守咯。”
刘湘:“龟儿子的,这才开始就这么恼火!那后来咋个办的嘛?”
邓汉祥:“娘子关战役一开始就这么危险,黄绍竑赶忙命令孙连仲第 26路军回援,同时电令第 3军向旧关、新关附近集结。当天晚上,又让第 17师派一部向长生口出击,想迟滞日军快速推进,还得固守娘子关以东要地雪花山。开始第 17师还一举收复了刘家沟、长生口这些地方,结果很快就遭日军反攻,雪花山守军指挥官疏忽,把阵地搞丢了。第 17师反攻也失败了,只好退守乏骡岭。”
刘湘:“那后面又有啥子变化嘛?”
邓汉祥神情专注,条理清晰地讲述道:“1937年 10月 14日,日军纠集了千把人,气势汹汹地分别朝着旧关镇及苇泽关进犯。不过,他们可没想到,迎面撞上了孙连仲第 26路军第 79军,被打得屁滚尿流。孙连仲将军当机立断,派第 27师一部绕到核桃园进行袭击,还分兵夹击关沟的敌人。那两天的血战,打得昏天黑地,差点把关沟里的日军给一锅端了。”
他微微顿了顿,脸上满是对当时激烈战况的回忆,接着说道:“15日清晨,第 3军第 34旅从大小梁家亘家岭向旧关推进,和第 26路军一部携手,对旧关形成了围攻之势。国军参战的各部士气高昂,发起了好几次猛烈的攻击。这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歼灭了不少敌人。大帅,您是没瞧见咱们战士们冲锋的劲头,一个个都拼了命,要是咱们的武器装备能再好点,子弹管够,火炮充足,当时肯定就能把旧关的日军彻底消灭,哪还能让他们有机会负隅顽抗。”
这时,邓汉祥感到喉咙有些干涩,摆了摆手说:“不忙,我先喝口水。”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大口,润了润嗓子后,又接着讲起来:“但是,到了 16日拂晓,日军开始疯狂反攻。被包围在旧关的日军凭借着地形优势,负隅顽抗,再加上还有飞机在空中支援,咱们国军一时半会儿还真就攻不下来。咱们战士们拿着落后的武器和敌人拼,太难了。要是武器能和日军不相上下,这场仗咱们肯定赢得漂亮,也不至于陷入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
刘湘原本神色凝重地听着邓汉祥的讲述,听到此处,忍不住向前倾了倾身子,眼中满是焦急与关切,追问道:“后来又咋个样了?”那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仿佛恨不得立刻知晓后续战事的发展,对前线战士们的安危和战局走向忧心忡忡。
邓汉祥:“为了攻克旧关,全歼日军,第 26路军第 30军田镇南部投入战斗,把旧关日军打得够呛。但到当天傍晚,日军向第 27路军工兵营据守的旧关西南高地反攻,突破了阵地。去增援的第 27军教导团和日军激战后,全部壮烈牺牲。17日,国军继续攻击,结果日军大举反攻,激战一天后,国军就转攻为守,用火力封锁核桃园至旧关的通路。”
刘湘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眉头拧成了个“川”字,额头上青筋微微凸起,眼中满是焦灼与忧虑,整个人前倾得厉害,几乎要站起身来。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破音的急切,大声说道:“战况太激烈咯!再往后呢?”那语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赴战场,恨不得立刻知晓后续战局的每一个细节,对前线战士的牵挂与担忧溢于言表,每一个字都重重地砸在空气中,透着无尽的关切。
邓汉祥:“19、20两日,日军从正面向乏骡岭中国第 17师阵地攻击。第 17师在赵寿山师长带领下拼死抵抗,伤亡惨重,全师原来有 13000多人,最后就只剩 2700人,被迫撤离,阵地也失守咯。旧关至核桃园一带的日军,遭咱们国军连日强攻,山沟里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伤亡惨重。剩下千把残敌退守旧关附近高地,田镇南第 30军趁机突入关内,和日军第 77联队展开巷战,眼瞅着就要收复旧关了。”
刘湘:“哎呀,就差那么点!后来又出啥子岔子了嘛?”
邓汉祥:“可惜得很,日军精锐第 20师团突然兵分两路,向阳泉平原进犯。一路沿井陉、新关至石门口大道及其以北攻击前进;另一路有步兵 4个大队、山炮兵 1个大队,沿测鱼镇至石门口大道前进,迂回攻击娘子关国军的右侧背。就在这关键时刻,八路军第 129师在七亘村等地与日军展开激战,虽然七亘村一度失守,但他们的阻击有力地迟滞了日军的进攻,给咱们国军调整部署争取了时间。”
刘湘:“那后来的仗又是咋个打的嘛?”
邓汉祥:“21日,国军继续进攻旧关的敌人,日军占据高处死抗,到晚上 11点,核桃园及大小龙窝才完全被咱们国军占领。但是娘子关正面的敌人得到增援后,仗着飞机、火炮协同优势,猛攻北峪、(1000)标高地及南峪以北附近高地的国军阵地,北峪这些阵地就遭突破了。22日拂晓,日军又猛烈进攻南峪东南(1000)标高地等地,(1000)标高地的国军官兵全部壮烈牺牲,敌人都迫近地都了。”
刘湘:“这形势越来越不妙咯!咱们咋个应对的嘛?”
邓汉祥:“黄绍竑决定缩短防线,把剩余部队移到锦山及娘子关以北高地固守,同时命令第 27路军在臭水、桃林坪、观音陀山一带构筑阵地。孙连仲第 26路军在娘子关已经血战八昼夜,兵力都不满 6000人了,根本守不住娘子关正面长达 50多里的防线。孙连仲请求增援,阎锡山就命令从四川步行北上的川军第 122师王铭章部、第 124师沿正太线去增援。”
刘湘原本紧蹙的眉头瞬间拧得更紧,眼神中陡然闪过一丝惊惶与关切,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身子猛地向前一探,双手下意识地撑在桌沿上,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与担忧吼道:“咱们川军都上去了!那后来战况又有啥变化嘛?”想到川军战士们即将直面枪林弹雨,他的眼神中满是不安,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想追问些什么,却又因情绪太过激动而一时语塞。
邓汉祥:“从那以后直到 26日,娘子关正面中日双方军队都还在对峙。日军精锐第 20师团左纵队从横口车站渡河西进,23日到达南障城,还派大部南下测鱼镇方面,一部大概二三百人到了刘家珊、固栏村附近。24日,测鱼镇方面日军步骑一部 3000多人在七亘村遭八路军第 129师 386旅 771团阻击,可惜八路军 771团因为寡不敌众,损失比较重,七亘村失守。”
刘湘:“那咱们川军上去后打得咋样嘛?”
邓汉祥:“日军向马山村进攻,刚到那儿的川军一部把他们给击退了。为了缩短阵线,国军当天命令第 3军从固兰村后撤,结果日军一股大概 300人就趁机从咱们军队阵地空隙窜到十家路、乱安村,向固驿镇国军的右侧背进攻。黄绍竑赶忙命令川军第 122师一部和第 3军夹击敌人,可到 25日,敌人左纵队全部到了固驿镇附近,和咱们国军干起来了。”
刘湘:“战况越来越激烈咯!后面又咋个样了嘛?”
邓汉祥:“25日,日军以一部骑兵为主,从马山村方面闯入咱们第 3军右翼后的十字道、乱安村及固驿村南端高地,和守军激烈争夺。同时在西回村西方高地,川军第 122师王铭章部和日军遭遇。这时候,马山村至平定道路除了川军第 122师王铭章部,都没兵可派去把守了。为了防止日军断咱们后路,26日,黄绍竑和阎锡山商量后决定:‘抱最大决心以 26路军留一小部守娘子关,主力移至巨城镇、移穰镇,进出柏井驿、桥头村,把当天第二次新加入的川军第 124师之一旅推进石门口,准备对敌总攻’,还调冯钦哉部 3个团,准备在上下盘石至巨城镇间抗拒娘子关方面的敌军。结果日军趁咱们国军兵力分散,集中主力向娘子关主阵地发起总攻,当天娘子关就遭突破了。咱们国军马上按计划全线撤退,晋东门户娘子关就失守咯。”
刘湘:“唉,失守了!那后来呢?”
邓汉祥:“日军不休息,马上向忻口迂回,想围歼忻口的国军主力。1937年 11月 2日,为了避免被包围,卫立煌按照阎锡山的电令下达撤退命令,忻口也失守了。这场娘子关战役,咱们中国军民,包括国民党军队和中共军队,都打得英勇顽强,给日军精锐的坂垣第五师以沉重的打击。此役共毙伤日军两万之众,咱们中国守军伤亡约 7.5万人,其中八路军伤亡约 6000人。虽说因为国民党军事当局在作战指导上有严重失误,导致娘子关作战失利,让日军由被动转为主动,攻占了太原,但这仍不失为华北地区抵抗最坚决、最持久,战绩最显著的会战之一。”
邓汉祥说完,瞧着刘湘有些困意,便说道:“要不休息一下?”
刘湘摆了摆手,忿忿道:“龟儿子的日本人,看你们还要张狂到几时,走,到船外去吹吹风,接着给我讲,我要听我们川军弟兄的英勇故事。”
邓汉祥清了清嗓子,又讲了起来。
第五十八回棋盘谷川军破敌滕县境壮士迎敌
卢沟烽火燃九州,华夏山河陷寇仇。
川军出蜀驱强虏,热血满腔护金瓯。
娘子关前战鼓吼,滕县城下志未休。
且看英雄洒热血,青史留名耀千秋。
邓汉祥坐直了身子,神色愈发凝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大帅,在咱中国北方多山的娘子关一线棋盘谷内,有个云层稀薄的上午,一场惊心动魄的棋盘谷之战一触即发。大队日军进了山谷,走了好一段路,都平安无事。骑马走在队伍中间的联队长龙本太郎,心里笃定川军是在唱空城计,就算有埋伏,他也没在怕的。”
“眼前的山沟蜿蜒向前,越往里走,路越宽。两边高高的山崖上,尽是发黑枯焦的石头,还有被秋风抽干水分的稀疏灌木丛,在风中瑟瑟发抖。山谷里,一丝淡淡的薄雾慢慢散去,一轮红日从天边冒了出来,湛蓝清亮的天空,霞光四射,四周却死寂得像要燃烧起来。日军军官大多爱读中国的《三国演义》,这个龙本太郎也读过。他或许想起了书上魏延给诸葛亮提的建议,魏延想带一支部队出子午谷,直捣长安,可被诸葛亮否了。在诸葛亮看来,司马懿不会这么大意,子午谷的空虚定是陷阱。龙本太郎却觉得,今天这棋盘谷,就像当初的子午谷,他偏要闯一闯。”
“他想着,部队从这谷底走出去,最多半小时,只要出去了,他就是攻破娘子关的第一功臣。虽说他也想到月前平型关伏击战让日军吃了大亏,但他不信‘草鞋兵’还能再来一次,觉得川军是在故弄玄虚。于是,他下令部队保持战斗队形加速前进,很快,这支日军精锐联队就完全钻进了川军设下的口袋阵!”
刘湘听得入神,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邓汉祥所描述的激烈战事之中。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邓汉祥,眼神里满是关切与急切。随着邓汉祥的讲述,他的情绪也愈发高涨,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座椅的扶手。当听到日军完全钻进川军设下的口袋阵时,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身子猛地前倾,连带着手肘碰到了桌上的茶碗,“哐当”一声,茶碗被打翻在地,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可他却浑然不觉,急切地问道:“然后呢?咱川军咋个行动的?”
邓汉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接着说:“眼瞅着时候到了,孙震将手用力一挥。他身边的副官赵刚,就是浦帅您原来身边的警卫,你还记得吗?只见赵刚这会儿手忙脚乱,一边嘴里念叨着‘可别掉链子’,一边哆哆嗦嗦地扣动信号枪扳机。‘砰’的一声,第一颗信号弹歪歪斜斜地射向天空,差点打到旁边的山壁上。孙震瞪大了眼睛,喊道:‘赵刚,你搞啥子名堂!’赵刚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总……总司令,太紧张了,手滑,手滑。’好在接下来两颗信号弹总算是正常发射,三颗红色信号弹从沟口缓缓升起。”
“与此同时,哒哒哒,轰轰轰!平静的长沟两边,枪声炮声瞬间响起!弹如雨下,日军被打翻一地,可他们战术素养极高,明知中了埋伏,却不惊不慌。枪声一响,只见这些穿黄军服的鬼子,在各级指挥官的带领下,就像山间壁虎爬树一样,从打烂的汽车上滚下来,或是爬进碾子岩后、垴坑里,利用地形地物,沉着地向两边山上还击,枪法还挺准。这时,走在中间的二十二辆大卡车被打着了,熊熊燃烧起来,一下子切断了日军的前后联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刘湘眉头紧皱,追问道:“那咱川军能顶得住不?”
邓汉祥神色严肃,继续道:“在猛烈的打击下,死伤一片的日军开始各自为战。这儿那儿,歪把子机枪嘎嘎响个不停,像怪鸟在哀鸣。多门迫击炮发射的炮弹,像纵横腾跃的青蛙,不断向两边山上还击……硝烟弥漫,黑霞翻滚,枪林弹雨。被两边山上猛烈火力不断放倒的日军,竟不管不顾地向山上发起反冲锋,山上的川军也是伤亡惨重。”
“‘狗日的日本鬼子,你看老子们咋个收拾你们这些龟孙!’孙震两腮咬得紧紧的,忍不住骂出声,这可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指挥部队和日军作战,也见识到了日军的剽悍。孙震果断下达冲锋命令,让埋伏在两边山上的川军朝山下压。”
“激越昂扬的军号在两边山上吹响。嘀达,嘀达,嘀嘀达达!彻底收拾这批日军的时候到了。孙震透过望远镜,看到一个小号兵挺立在山崖上,背着小马枪,一手叉腰,一手执着军号,腮帮子鼓得老高,金色的阳光在那把黄澄澄的军号上跳跃,发出黄金般的闪光,军号上的一络红缨在北国的寒风里飘拂,军号声在山沟里回荡,此起彼伏,激昂悲壮。”
“‘杀呀!’‘杀!’约两万名川军官兵,从两边山上一跃而出,像从山上开闸的潮水,俯冲而下,气势锐不可当。两万余个粗喉咙发出带着川湘味儿的喊杀声,如打雷一般,在山谷久久回荡,光是这喊杀声,就能让日军胆寒。惨烈的肉搏战在山坡上、山沟里展开了。刺刀对刺,发出阵阵可怕的‘吭吭嚓嚓’声。川军大多擅长用大刀,这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被杀得人仰马翻的日军,虽说个个勇敢善战,但人少,处境不利,常常一个日军被两个或三个川军包围,这时的川军杀日军就跟探囊取物似的。”
刘湘听得热血沸腾,一拍桌子:“好!咱川军就是有种!后来呢?”
邓汉祥接着说:“这时,日军的增援部队来了,可根本过不来,半道就被孙连仲的部队拦住了。前来助战的日本飞机也帮不上忙,长沟里两军混战在一起,飞机只能在空中干着急,还不敢飞低。其中一架擦着山梁飞过时,被川军的重机枪打中,燃烧成一团金色的火球,像流星一闪,在远方坠落下去,‘咚’的一声,山谷都抖动了一下,随即又变成一团火球腾空而起。”
邓汉祥的神色愈发凝重,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仿佛被战场上那惨烈的氛围所笼罩:“孙震发现,日军相当顽强,死不投降。他从望远镜里看到,有些川军出于人道主义,看到地上没死的日军可怜,刚一俯身查看或是拉一把,这些濒死的日军却突然跃起,像发了疯的野兽一般,抱住川军,又抠又挖,往往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那场面,真是极其血腥惨烈。”
“他看到王号炮,一连用大刀劈死几个日军后,身上好几处受伤,血迹斑斑,精疲力竭,只能背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气。可万万没想到,一个受了重伤、倒在他身边大石后面气息奄奄的日军军官,竟悄悄站了起来,一双狼一样充血的眼睛,幽幽地闪着绿光。”
说到这里,邓汉祥突然停了下来,目光望向刘湘,问道:“浦帅,晓得那个王号炮不?”
刘湘一听,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与不满,没好气地说道:“你给我打啥子潮气(注:四川方言,意为故弄玄虚)迈,说到关键地方就停下来了。我咋个不晓得,就是以前警卫师一连里的那个排长嘛!你快接着讲,后来到底咋个样了?”
“‘不好!’孙震暗叫不好,赶忙让随侍在身边的警卫彭小虎开枪救助,可已经来不及了。那个快死的日军军官,双手平举刀,猛地朝王号炮戳过去。王号炮被这一刀当胸戳了个对穿堂。他猛地转过身,用一双充满仇恨和惊愕的眼睛,怒视着身后的敌人。王号炮在倒下去的那一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手中大刀,把那个日军军官的头削飞了。”
刘湘眼眶泛红,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顿地说道:“这些鬼子太他妈狠了!简直毫无人性!”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情绪,缓了缓后,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继续说道:“记着,你回去要给那个王号炮家好生照顾下。他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咱中国百姓,才丢了性命。他是我们四川人的英雄,他的家人,我们必须照顾好,绝不能让英雄寒心,也不能让他的家人受苦。”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急切地问道:“那后来战斗咋结束的?”
邓汉祥叹口气,继续道:“一直严密监视着联队长龙本太郎的彭小虎,听到总司令这声惊呼,扭头一看,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那鹰隼般闪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惶,一丝遗憾,更多的是愤怒,迅即转过头,继续紧紧盯着龙本太郎,手中大张机头的二十响驳壳枪,逼得龙本太郎不停地低头。”
刘湘一听到彭小虎的名字,原本凝重的脸上瞬间来了精神,身子不自觉地向前倾,急切地问道:“小虎这孩子,他的枪法我晓得,一直就机灵勇敢。他在这战场上,没出啥事儿吧?快接着讲讲,他后来咋个和那个龙本太郎周旋的?”说罢,刘湘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试图压制住内心的急切与关切,可那眼神中透露出的紧张,却怎么也藏不住。
“进沟不深的日军开始后退,拼命突围。邓锡侯和王铭章都在指挥部队,想法子把进了口袋的日军分割包围消灭。负责收紧进口的副军长董长安,也在指挥部下千方百计收紧口袋。两边都杀红了眼。山谷中,一团团厮杀,像潮水般涌来涌去。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两国士兵,尸横遍野……沟里在风中颤抖的枯树、茅草、荆棘,也都被刀砍得伤痕累累。”
“龙本太郎的一帮警卫拼死掩护,都在枪林弹雨中被打死了。龙本太郎和那个瘦尖子军官,倒是身手敏捷。这会儿,他们在一群警卫的拼死掩护下,躲进了一块从崖壁下天然凹进去的浅石洞里。龙本太郎竭力镇定,想掌控部队、指挥作战,可根本没用,场面乱成了一锅粥!好些侥幸逃脱前面和中段围困、截击的日军,像溃潮一样,返过头来拼命往回冲击。尽管董长安指挥两边山上的部队,用轻重机枪和所有火力,绞杀了一批又一批,但这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日军,那股狠劲,就像落入猎人陷阱、腿脚被铁夹夹住的苍狼,宁肯咬断自己的腿,也要拼命翻滚求生、往外冲。在日军这样的狠劲冲击下,已经扎上的口子,还是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些日军冲出去了。”
“就在这时,藏在山洞里的龙本太郎,打了一声嗯哨,他那匹不知牵到哪儿去的东洋大马,听到召唤,像一堵不祥的云,从沟的那一边飞速跑来。就在战马经过他们藏身的浅洞时,瘦尖子的日军军官在龙本太郎后面顺手一推,龙本太郎翻身上马,东洋大马划动惊人的四蹄,泼剌剌朝洞外飞奔而去。瘦尖子的联队长副队长,带着几个日军冲出来,端起手中的歪把子机枪,拼命阻拦扑向他们主官的川军。龙本太郎的东洋大马越跑越快,像一道雪白的闪电,就要冲出口袋时,彭小虎举枪在手,大张着机头的驳壳枪一甩,轻喝一声‘倒!’没听到多大声响,却见伏在雪白银亮的东洋大马上奔跑如飞的龙本太郎,身子应声往后一仰。”
“龙本太郎临死好像还不服气,偏过头来,瞪大一双惊讶的眼睛,朝彭小虎的方向望去。这下看得清清楚楚,彭小虎这一枪打得极准,子弹从龙本太郎后脑进去,从前额穿出。孙震瞧见,龙本太郎的额头上沁出一片殷红的血花,血花喷溅的脸上,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惊讶、不甘和仇恨。因为马跑得太快,龙本太郎再也坚持不住,双手一摊,身子往后一仰,像一只被打中的大鸟,从高高奔驰的马身上飘落下去。他的身子斜斜地顺着马身滑落,穿在腿上的黑皮靴却还反扣在马蹬子里,高声嘶叫的东洋战马把龙本太郎拖出了沟,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拖得脑浆迸裂。而掩护龙本太郎的那个瘦尖子军官,还有他身边几个端枪射击的军官,瞬间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看,这就是侵略者的下场!’孙震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解气。激烈的战斗结束了,不知不觉,天色也暗了下来。清点战果,两千多人的这支日军精锐联队,最多逃出去二、三百人,而由集团军正副总司令兼两个军军长的邓、孙亲自指挥打的这一仗,参战的两万余名官兵,伤亡也过半了。沟谷里满是死尸,有日军的,也有川军的。这一战,缴获了大量日军遗弃的枪支弹药,还有无数辎重。”
刘湘长舒一口气,神色复杂,脸上写满了凝重与感慨。他缓缓摇头,像是在叹息这场战争的残酷与艰辛:“这一仗,咱川军打得太不容易了……”话语里饱含着对牺牲将士的痛惜,以及对川军顽强战斗的动容。
这时,他突然想起彭凯在战场上的表现,脸上的阴霾瞬间被一抹自豪所取代,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忍不住说道:“我早就说嘛,彭凯这小子要到战场才有用嘛!”一提到彭凯,他的语气里满是骄傲,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他的眼光独到。他仿佛看到了彭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热流,对这个年轻人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紧接着,他又回过神来,急切地看向邓汉祥,眼神中透露出对后续战况的强烈关切,追问道:“后来呢?战场上还发生了啥?彭凯又有啥亮眼的表现没?”
邓汉祥接着讲:“第二天,41军防守的一线,出现了短时的不祥沉默。在孙震简陋的指挥部里,邓锡侯正和他告别。两人对坐在两个木箱上,中间也是一个木箱,木箱上放着两盅搪瓷水袋,氤氲的香气弥漫开来,显然开水里泡的是山西老陈醋。”
“‘晋康兄,战时有啥不好招待的!’孙震指了指搪瓷盅,‘我这里权且以醋开水代酒,为你送行。’说着,两人端起盅碰了碰,喝了一口。‘德操,看来我们可能暂时要分别一段时间了。’邓锡侯放下搪瓷盅,关切地看着老战友,‘你对这一段时间我们二十二集团军到山西后的一切咋个看?’‘一塌糊涂,各自为政。阎锡山这么说,黄绍竑又那么说,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各搞一套,就是不拿我们川军当人。’‘你的意思是说乱?二战区的指挥系统毫无章法?’‘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是,又不是。’‘此话怎讲?’‘你就不觉得这其中,某些是有预谋的吗?黄绍竑乱指挥,也是背后有人在支使。这之中,是不是有借刀杀人的嫌疑?’‘啊?你是说!’‘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事实摆在那里。’”
“孙震似乎有些醒悟,也有些气愤:‘反正有些人不把我们川军整垮完,他们一天不得安生。’两人一时无言。孙震垂下头,说:‘没有办法,现在是国难当头,打日本人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说呢?’说完,抬起头。‘是。’邓锡侯点了点头,大而化之地说:‘你说得对,国难当头,打日本人要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敢放一言,日本人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凶,总归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德操,你是一个军事干才!但离别之时,我要奉劝你一句:你我都要多长一个心眼,以后,该倒拐时就倒拐!’”
“孙震当然明白这话里的深意,闻言心里一惊,抬起头看着邓锡侯。他心想,‘倒拐’?倒到哪里去?可邓锡侯没再多说,只是淡淡一笑,站起来告辞了。孙震一直把邓锡侯送出门,看着他上了车。两人一个在车上,一个在车下,频频挥手告别。很快,邓锡侯乘坐的吉普车一溜烟就消失在蜿蜒山路的尽头。孙震可能没想到,这就是他和邓晋康的分野,既是道路的分野,也是思想上的分野。不久,邓锡侯被蒋公重新调回四川,接替您担任川康绥靖公署主任一职,孙震升任二十二集团军总司令,率军继续在外转战。”
刘湘沉默良久,缓缓道:“晋康回去也好……那后来战场上又有啥变化?”
邓汉祥继续道:“后来,日军华北司令部转向忻口,娘子关撤兵,摆出一副不拿下忻口、娘子关誓不罢休的架势。10月底,坐镇太原的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坐不住了,向东西两线同时下达撤退命令:部队徐徐撤退,相互掩护,所有主力部队集中到太原一线,保卫太原。11月 1日,阎锡山任命傅作义为太原城防司令,卫立煌为第二战区前敌总司令。让忻口撤退的部队占领太原北郊阵地,娘子关退下的部队防守太原东郊,刚增援的第 13军推进前沿待机夹击日军,第 35军等残损的 7个旅担负城防。可两线撤退的部队还没站稳脚跟,日军就追来了,部队秩序大乱。5日,东路日军占榆次,6日,北路日军进抵太原城郊,7日,两面日军合力攻城。战至当晚,守城官兵仅剩下 2000余人。8日夜,日军突破城垣,傅作义率部突围,9日太原沦陷。”
“忻口会战从 1937年 9月 13日开始,到 11月 8日结束,历时近两个月。虽说忻口会战和娘子关之战,最终中国方面战败,还牺牲了中将军长郝梦龄等多名高级将领,但日军同样损失惨重,这和淞沪会战一起,给了日军最高统帅部狠狠一击,从根本上粉碎了日本速战速决、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美梦。”
刘湘神色凝重,问道:“那之后呢?咱川军又被派到哪儿去了?”
天色渐暗,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压在总统府的上空。蒋公在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脚下的地板被踩得“哒哒”作响,每一声都似在宣泄着他内心的烦闷。
桌上的电话突兀响起,蒋公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起听筒,只听阎锡山那带着浓重山西口音的告状声瞬间从听筒里炸响:“委座,川军实在是太不像话咯!武器烂得没法说,还不听指挥,一上战场就垮,纯粹是个拖累啊!邓锡侯更是离谱,和八路军勾连,还请朱、刘到军中讲游击战,天晓得他打的啥鬼主意!”
蒋公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个“川”字,额头上青筋暴起,手中的电话被攥得“嘎吱”作响,忍不住爆喝一声:“娘希匹!他邓锡侯到底想搞什么名堂?”这一声怒吼,震得办公室里的空气都颤了几颤。
这时,程潜的声音也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委座,阎长官所言极是,这川军纪律废弛,实在难当大任,我这边实在不敢收啊!”
蒋公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冷哼一声道:“好了好了,我晓得了,你们莫要再啰嗦!”挂断电话后,他在房间里转得更急了,嘴里还不停地嘟囔:“邓锡侯,你以为你在山西搞的那些小把戏,我会不知道?和八路搅和在一起,还想趁机扩充自己的势力,简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非得让你晓得,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
解决完邓锡侯的事,蒋公又开始琢磨川军其他部队的去向。他眼珠子一转,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哼,既然各方都不待见你们,那就去最危险的地方,和日本人拼个鱼死网破。既能消耗你们的实力,也能给其他部队立个‘榜样’!”
想到这儿,他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把白崇禧给我叫来!”待白崇禧匆匆赶来,蒋公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倒了出来。白崇禧心里清楚这是老蒋的借刀杀人之计,可又不好反对,只能赔笑着说:“委座考虑得周全呐,只是具体调配,还得从长计议。如今徐州战事吃紧,是不是可以……”蒋公眼睛猛地一亮,急切地打断道:“健生,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把川军调到徐州前线,让他们和日本人真刀真枪地干一场!”
就这样,在蒋公的一番算计下,川军的命运被彻底改写。
第五十九回吹大牛固若金汤提虚劲祸国殃民
山河破碎战云浓,风雨飘摇乱世中。
川军赴难心无悔,蒋氏权谋意未穷。
广德烽火英雄泪,南京危局困兽笼。
且看往昔悲壮事,长叹历史几多重。
暂且搁下徐州前线那千钧一发、硝烟弥漫的战事不表,且把目光转回南京城。
南京的大街小巷,依旧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街头巷尾,叫卖声、谈笑声交织成一片市井的喧嚣。民众们或是悠然自得地穿梭于店铺之间,挑选着心仪的物件;或是围坐在茶馆里,一壶香茗,几碟点心,高谈阔论着天下事。在一间热闹的茶馆里,一位身着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满脸涨红,猛地一拍桌子,扯着嗓子大声说道:“怕什么!国府早就放话了,咱南京城城高池深、固若金汤,小鬼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别想打进来!”他这一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波澜。周围的茶客们纷纷点头,脸上带着盲目乐观的神情,七嘴八舌地附和着。有人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着应和:“就是就是,咱南京可不是那么好攻打的!”有人嗑着瓜子,摇头晃脑地说:“小鬼子要是敢来,那就是自讨苦吃!”全然没有察觉,那战争的阴霾正悄无声息地越逼越近,危险的脚步已在门外悄然响起。
在经历了漫长而又颠簸的水路行程后,船只终于缓缓靠向南京的码头。船身随着江面的波涛微微起伏,刘湘和邓汉祥满怀期待地走下船舷。他们心中满是对即将到来的会面与合作的憧憬,本以为一踏上这片土地,便能看到国府的官员们早早等候在码头,脸上挂着热忱的笑容,准备与他们一同商讨御敌的良策。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们心中的希望。放眼望去,寒风肆虐,一片萧索破败之景。码头上不见一个国府官员的身影,只有几个码头工人,穿着破旧的棉袄,在有气无力地装卸着货物,动作迟缓而又慵懒,对他们的到来仿若未见,丝毫不在意。
就在刘湘和邓汉祥满心怅惘,被这突如其来的冷落弄得不知所措时,一个身影匆匆从一旁赶来。原来是四川南京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着到他们面前,微微喘气,脸上带着恭敬又急切的神情,先是向二人行了个礼,然后赶忙说道:“刘将军,邓先生,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我们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他一边说着,一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补充道:“这边码头人多嘴杂,咱们先去办事处,再从长计议。”
刘湘听完,摆了摆手,神色坚定:“不必了,我这就去见委员长。国难当前,一刻也耽搁不得。”尽管病魔缠身,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隐隐的疼痛,旅途的疲惫更是让他的双腿有些发软,但他眼神中透着决然,对家国的责任与担当让他忘却了身体的不适。他转身便大步朝着早已等候一旁的座驾走去,脚步匆匆,仿佛要将这一路的冷落与心中的忧虑都抛诸脑后,一心只想尽快与老蒋会面,商讨抗日大计。
此刻的老蒋,正被日军步步紧逼的恶劣战局弄得焦头烂额,可一想到自己已成功将川军调出,又把刘湘挤出四川,目的已然达到,心中便暗自得意。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表面上装出一副忧虑的模样,时不时地皱眉叹气,还时不时抬眼望向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当侍卫匆匆来报,说刘湘求见时,他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旋即马上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故作热情地对侍卫说道:“快,快请刘将军进来!”
刘湘刚一迈进房门,还未及行礼,老蒋便满脸堆笑,快步上前,双手握住刘湘的手,轻轻摇晃着,语气中透着虚假的热络:“哎呀,甫澄兄,一路上舟车劳顿,辛苦了!快请坐,快请坐!”那笑容看似亲切,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与算计。他心里清楚,刘湘如今已没了在四川的根基,所谓的合作不过是表面功夫,自己只需虚与委蛇一番罢了。
老蒋把刘湘扯到墙前,手指着军事地图,脸上满是愤怒与不甘,大声骂道:“娘希匹!东洋鬼子气焰嚣张得很,攻城掠地势如破竹。从上海到首都,我布下了三条钢铁防线,可还不到三个礼拜,就被他们攻破了两条。今天中午他们已进了丹阳城,现在估计都到镇江城下了!唉,镇江一失,南京早晚难保……”
刘湘一时不便说自己星夜兼程赶来的本意,只能耐着性子听老蒋介绍战争态势。临末,他神色凝重地问道:“委员长对首都有何打算?”
老蒋突然气势汹汹,猛地往桌上砸了一拳,那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大声吼道:“我要死守南京,南京是中华民国首都,绝对不能让东洋鬼子占去。甫澄兄,你赶紧给我制订一个死守南京的方案,明天上午送来。临危受命乃古之殊荣,中央准备让你守卫南京。”
“是!”刘湘立正,一股热血涌上脸庞,此刻的他,心中既有对国家的责任,也有对老蒋命令的无奈。
临走时,刘湘把邓锡侯的前卫部队得不到补充给养的事说了一下,要求老蒋处理。老蒋一口答应,说让副官给军政部打个电话过问,可那随意的态度,让人不禁怀疑这件事是否真的能得到妥善解决。
刘湘离开老蒋行馆,让司机把车开往第三战区司令官唐生智官邸,他想听听这位脾气"耿直"的湖南将军对守卫首都的看法,以供自己连夜制订守城方案时参考。
唐生智见刘湘赶在这当儿来南京,连连摇头,脸上满是忧虑与不解:“甫澄兄,你这当儿来这里干什么?政府五院十部早在上月 20日就已迁往武汉,南京城里还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大官!”
刘湘坐在那里,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强忍着不适开腔道:“我想听听你对守卫南京的看法。”
“守南京?哪个让你守南京?”
“我从委员长那里来,他让我火急制订一个死守首都的方案。”
唐生智对战局形势很清楚,他神色凝重地告诉刘湘:南京作为首都,守当然是要守的,但绝不是死守。守卫南京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政治影响,向全国乃至全世界表明中国抗战的决心;二是阻止敌人迅速推进,赢得时间调整后线部队。
刘湘听了,愣了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忧虑:“那南京守得住吗?”
“绝对守不住!至于能守多少时间,那很难说,照我估计不会超过半个月的。”接着,唐生智详细说了日本军队的情况,那些最新的情报,让刘湘真切地感受到了日军的强大与凶残。
当天晚上,刘湘彻夜不眠,房间里昏暗的灯光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不是在制订守城方案,而是在苦苦思忖对付老蒋的办法。他深知死守南京的结果:牺牲川军,最后还可能落个失守南京的罪名。但老蒋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既然把主意打到刘湘头上,刘湘就很难摆脱。刘湘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他的 30万士兵,那些跟随他多年、生死与共的兄弟,想着自己从一个普通士兵一步步发迹的历程,如今却面临着这样艰难的抉择,他的心中满是痛苦与无奈。
天明时分,副官长唤醒刚迷糊过去的刘湘,说接到老蒋侍卫室的电话,让他即刻去见老蒋。刘湘匆匆出门,轿车在寂静的街道上疾驰,直驶陵园路行馆。老蒋也一宿未睡,双眼布满血丝,面容憔悴,一见刘湘就大声说:“甫澄兄,情势愈加不妙:刚才陈辞修急电报告,日军已经突破镇江西郊防线了。镇江完了!”
刘湘头脑晕晕糊糊,胃脏剧痛,他强打精神道:“那敌人马上要往南京逼近了!”
“就是!甫澄兄,你的守城方案出来了没有?”
“还没有……”
老蒋面孔一沉,眼神中透露出不满与愤怒:“南京一定要守!死守!!如果没有人守,只好我蒋中正自己守了!”
刘湘紧张了,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他不能拿 30万川军——自己的命根子——去平息老蒋的恼怒。他略一考虑,言辞恳切地说道:“委员长,这事本该由甫澄担当,可是我是先到首都,大队人马在后面,现在开到何地我也没弄清,这样吧,等我马上去弄清楚情况后再来回话。反正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首都无论如何用不着委员长亲自守卫!”
老蒋眨了一会眼睛,似乎在权衡利弊,最后说道:“好吧,那你快去!”
刘湘匆忙离开陵园行馆,车行一程,他觉得腹部疼痛减轻,但是却有一股热气顺着食道往上涌,憋得很难受。他禁不住张口舒气,嘴巴刚张开,从喉咙口涌出一股暗红色的液体……
“啊!”刘湘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轿车在街道上戛然而止,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只有那凛冽的寒风在呼啸,仿佛在为这危如累卵的局势而悲叹。
刘湘深陷昏迷的黑暗深渊,周遭的一切都被浓稠的混沌所吞噬,唯有他的意识,仿若夜空中的孤舟,在往昔与现实的浪潮里起起伏伏。
恍惚间,西方那个战略评论家的声音,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突兀响起,清晰得如同在耳边低语:“老蒋此人,战略上尚有几分眼光,可战术层面,却实在难登大雅之堂,甚至连一般的团营长都比不上。”这话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析着老蒋的军事才能,也在刘湘的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刘湘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与老蒋共事的过往,那些或明或暗的交锋、或真或假的合作,一一浮现眼前。他想起老蒋在诸多战略决策上,确实有着独到的见解,能从宏观的角度去布局,可一旦落实到具体的战术执行,却总是状况百出。就拿此次南京保卫战来说,死守南京的决策看似强硬,实则未充分考量敌我双方的实际情况,以及南京城的战略价值与得失。
在刘湘的记忆中,老蒋总是过于在意颜面,在南京战与守的问题上,放不下所谓的“首都尊严”,即便内心深知南京难守,却还是固执地下达了死守的命令。这一决策,如同在悬崖边缘跳舞,看似悲壮,实则充满了风险。刘湘不禁长叹,若是当初能以更灵活的战术应对,或许南京城的命运,乃至整个战局都会有所不同。
1949年冬天,国共在成都的最后一战。老蒋同样出于面子,不顾成都无险可守的绝境,执意与刘邓大军决战,结果只能是贻误战机,让局势陷入更加无法收拾的境地。那一幕幕惨烈的画面,那无数士兵的鲜血与生命,都成了老蒋错误决策的牺牲品。
刘湘在昏迷中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的意识在这些回忆中不断挣扎。他深知,老蒋的这些军事失误,不仅让无数将士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也让国家的命运在战争的漩涡中愈发飘摇。而如今,自己也被卷入这复杂的局势之中,面对老蒋的命令,他该何去何从?这份痛苦与无奈,在他的意识深处不断蔓延,如同无边的黑暗,将他彻底淹没。
老蒋给唐生智配的守城部队,是刚从上海前线撤下来的中央军 36师、87师和 88师,还有军事学院学生组成的教导总队。这三个主力师在上海战役中官兵损失过半,士兵大多是临时从农村抓来的壮丁,没受过基本军事训练,战斗力远不如从前,也就教导总队还有些战斗力。
唐生智在此时挺身而出,言辞激昂:“南京不但是我国首都,更是国父陵寝所在。若不战而弃,如何面对国父在天之灵?若无人愿守,我愿与南京共存亡!”唐生智本是湖南军阀,此前两次参与倒蒋运动,到 1937年时,在国民政府中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官员。此番主动请战,不乏恢复军权、建功立业的心思。他这番慷慨激昂的爱国之词,令其他将领难以反驳。老蒋当即任命他为南京城防司令,负责南京保卫战。
实际上,老蒋内心也倾向于放弃南京,毕竟日军即便占领南京,从战略层面看并无实质意义。但自“九一八”事变以来,老蒋一直背负着“恐日病”“不抵抗”的骂名,他害怕下令放弃南京会再次遭到社会舆论和政敌的指责,被扣上投降卖国的帽子。老蒋满心期望在南京展开一场短期的象征性抵抗,不过是为了平息舆论的汹汹指责,在民众面前保住自己的颜面。唐生智提出的死守南京的建议,于道义层面振聋发聩,一时间占据上风。老蒋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奈同意了这一作战计划。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决定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给南京军民带来了灭顶之灾,成为南京大屠杀的可怕导火索。
但话说回来,把南京的悲剧单纯归结于这一决策,其实并不全面。日本军国主义者,自始至终都被残暴和贪婪的欲望蒙蔽了双眼,他们的野心是无止境的扩张与掠夺。不管中国方面采取何种应对策略,哪怕是低声下气地示弱、毫无底线地退让,在他们眼中,都不过是软弱可欺的表现。他们绝对不会心生怜悯,反而会变本加厉,以更加残忍的手段,将侵略的暴行推向极致。对他们而言,战争的目的就是要将中国彻底摧毁,让这片土地沦为他们的殖民地,任其肆意践踏与奴役。
那时,日本政府本无进攻南京的计划,日本政府和军部原打算让历经三个月苦战、损失惨重的日军“凯旋归国”。11月 7日,日本参谋本部向上海派遣军的松井司令和第十军的柳川司令下达命令:“扫荡上海附近之敌,追击的战线为苏州、嘉兴以东”。然而,日军中的狂热军官不肯就此罢休,“下克上”的现象再度上演。11月 15日,第十军召开军团扩大会议,柳川司令亲临。会上,血气方刚的年轻军官提出了第十军单独进攻并占领南京的疯狂计划,最终会议决议:“全军独断敢行,全力向南京方向追击。”有人提出粮草和弹药的补给问题,这些狂热军官竟称:“粮草不足就现地解决,弹药不足就打白刃战。”
11月 20日,陆军参谋本部的参谋次长多田骏中将,震惊地收到第十军擅自向南京进军的情报,他当即下令第十军停止进军,却毫无效果。11月 22日,多田又接到上海派遣军松井司令的电报:“为了尽快解决事变,要求军部批准向南京进军和占领南京。”原来,松井率领的上海派遣军见柳川的第十军向南京进军,按捺不住争功之心,也加入了进军行列。两支日军部队如同在运动会上争夺冠军一般,争先恐后地向南京进发。多田次长等主张不扩大战事的官员试图阻止进攻南京,但参谋本部的少壮派军官积极支持攻占南京,在参谋本部会议上,少壮派军官们高呼:“南京!南京!”最终,参谋本部于 11月 28日批准了占领南京的计划。